他轉身時,旱煙袋在門框上磕出“咚咚”的聲響,震落幾點煙灰。
八仙桌上很快擺上盛著涼茶的粗瓷大碗,碗沿還帶著幾道褐色的茶垢。
何雨柱端起粗瓷碗,仰頭“咕咚咕咚”猛灌一大口涼茶,喉結上下劇烈滾動。
冰涼的茶水灌進喉嚨,他忍不住打了個暢快的激靈。
用手背隨意蹭了蹭嘴角溢出的水漬,挺直腰板,眼神里滿是狡黠:“叔,錢咱按市價給,一分不少!可光給錢您肯定不樂意,咱再搭些布票、糧票——
這些硬通貨到哪兒都能派上用場!咱這不算投機倒把,就是以物易物、互通有無!”
他說話時,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碗沿,在茶垢上劃出幾道新鮮的痕跡。
話鋒一轉,他壓低聲音,神情變得懇切:“不瞞您說,廠里工人天天啃窩頭,干活都沒力氣,生產線眼瞅著要‘熄火’了。
您要是肯幫忙,解了廠里的燃眉之急,也算支援國家建設了!”
說到動情處,他探身往前,粗布襯衫被汗浸得緊緊貼在背上。
趙鐵柱咂了口茶,吧嗒著旱煙袋猶豫:“隊里豬是有,但下個月還要交公糧……”
煙霧從他缺了半顆門牙的齒縫里鉆出來,在頭頂聚成小小的煙團。
馬華急得直搓手,掌心的汗把工裝褲都浸出深色的痕跡:“二舅!我擔保!要是出問題,您拿我是問!”
何雨柱見狀又往對方手邊推了兩張糖票,眼睛笑得瞇成縫:“叔,您放心!咱都是實在人,這次合作好了,往后廠里的采購還優先找下洼村!”
說著拍了拍對方手背,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不瞞您說,廠長早就念叨著要和村里搭伙!
要是廠里將來有了招工指標,第一個就考慮你們村的壯勞力!到時候端上鐵飯碗,可比守著一畝三分地強!”
他說話時,耳朵尖因為激動泛起淡淡的紅色。
趙鐵柱盯著票證上的紅章,終于一拍大腿:“行!看在華子和這些票證的份上,勻一頭200多斤的給你們!但說好了,布票糧票得按咱們談的數給!”
何雨柱笑著握住趙鐵柱的手,掌心都沁出了汗,兩人的手在粗糲的摩擦間傳遞著信任。
日頭西斜時,村口大槐樹下,那頭捆好的肥豬正等著運往軋鋼廠。
豬嘴里不斷噴出帶著草料味的粗氣,四只蹄子在地上刨出深深的坑。
等何雨柱的三輪車揚起的塵土散盡,趙鐵柱拎起一條“大前門”,利落地拋給錢會計:“看看人家多實在!
那些個廠里出來的采購員,就靠一張嘴皮子,也想空手套咱們的大肥豬,想得美!”
他拍了拍對方肩膀,咧嘴笑道,“這煙你們幾個分分,大家都能沾點軋鋼廠的喜氣!”
錢會計接住煙,用算盤珠子敲了敲賬本:“還是何師傅敞亮!下回他們再來,咱指定留最好的!”
算盤珠子碰撞的清脆聲響,和遠處生產隊的哨聲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