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們自發地走上街頭,想親眼看看這位太子妃的出嫁隊伍,想親口道一聲賀喜。
人群的最外圍,一輛毫不起眼的青布馬車里,霍不疑靜靜地坐著。
他沒有掀開車簾,只是透過那細小的縫隙,看著外面鼎沸的人聲,看著那一片望不到頭的紅色。
他的臉隱在暗處,看不清表情。握著佩劍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
與外面的熱鬧不同,禮嘉侯府里,安靜得有些過分。
程少商已經換上了太子妃的禮服。
大紅色的翟衣,上面用金線繡著翟鳥花紋,繁復而華貴。
她坐在妝鏡前,任由宣皇后派來的老尚宮為她梳頭,戴上沉重的鳳冠。
鏡子里的人,明眸皓齒,容光煥發,卻又透著一絲不屬于她這個年紀的沉靜。
越妃坐在一旁,剝著一個石榴,一顆一顆地把晶瑩的石榴籽兒掰下來,放在白玉小碗里。
“緊張了?”她覷著鏡子里程少商繃得緊緊的小臉,笑著問。
程少商從鏡子里看了她一眼,誠實地點了點頭:“有點。”
她不是怕嫁人,她是怕那些規矩。從今天起,她就是太子妃了,一舉一動,都代表著皇家顏面。
她怕自己走錯一步路,說錯一句話,給老祖宗丟人。
“怕什么。”
越妃把一小勺石榴籽遞到她嘴邊,“有我和你老祖宗在,你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這宮里的規矩,要是惹你不高興了,咱們就給它改了。”
程少商被她逗笑了,張嘴把石榴籽吃了。酸酸甜甜的,心里的那點緊張,好像也散了些。
“越妃又在教嫋嫋胡鬧。”
程蘭筠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她今天也穿了一身深紫色的衣裳,顯得格外莊重。
她沒有戴任何首飾,只鼻梁上架著那副熟悉的琉璃眼鏡,緩步走了進來。
府里的下人們看見她,都恭恭敬敬地垂手行禮,口稱“永嘉侯”。
成婚前,文帝下旨,加封程蘭筠為永嘉侯,食邑兩千戶。
其實程蘭筠早就是永嘉侯了,這一次的再次加封,是為了昭告天下,將這個在權貴高層流通的身份信息告訴全天下的人。
這既是安撫,也是拉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