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棠轉身,朝著遠處的公路走去。她的腳步很穩,心里卻像壓了一塊石頭——她知道,從踏出根據地后門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走進了敵人的包圍圈。
一路輾轉,蘇曉棠終于在傍晚時分抵達了天津法租界。剛走進租界的大門,就看到幾個穿著黑色制服的外國巡捕正圍著一個小販敲詐勒索,小販嚇得瑟瑟發抖,不停地往懷里揣著錢袋。蘇曉棠低下頭,快步從旁邊走過,眼角的余光卻留意到巡捕腰間的手槍——那是一把勃朗寧m1900,和她藏在布包里的一模一樣。
按照紙條上的地址,蘇曉棠很快找到了福安里。這條巷子很窄,兩邊的墻壁上爬滿了青苔,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霉味。走到三號門口,果然看到一個紅色的燈籠掛在門楣上,燈籠上繡著一個小小的“周”字。
蘇曉棠深吸一口氣,抬手輕輕敲了敲門。過了一會兒,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一個穿著黑色短衫的中年男人探出頭來,眼神警惕地打量著她:“你找誰?”
“我找周表哥,他在洋行做事。”蘇曉棠按照老鬼教的話說,同時從口袋里摸出那枚梅花胸針,遞到男人面前。
男人看到胸針,眼神里的警惕立刻消失了,他打開門,讓蘇曉棠進來,然后快速關上了門,還仔細地插上門閂。
“你就是蘇同志吧?我是老周。”男人壓低聲音說,他的臉上帶著一道淺淺的刀疤,眼神很銳利,“老鬼已經跟我通過信了,你的情況我都知道。快進來坐,路上沒遇到什么麻煩吧?”
蘇曉棠跟著老周走進屋里,這是一個不大的四合院,院子里種著一棵石榴樹,樹上結滿了紅彤彤的石榴。屋里的陳設很簡單,一張桌子、幾把椅子,還有一個靠墻的書架,上面放著一些舊書。
“路上還算順利,就是進租界的時候,看到巡捕在敲詐小販。”蘇曉棠坐下,接過老周遞來的一杯水,“對了,老周同志,關于山田一郎要送的‘特殊樣本’,還有‘黑牡丹’和‘夜鶯’,你這邊有什么線索嗎?”
老周皺了皺眉,坐在蘇曉棠對面,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黑牡丹’這個代號,我倒是聽說過。她是日軍特高課的人,經常在租界的舞廳、賭場里活動,專門負責拉攏一些漢奸和投機分子,還幫日軍轉運過不少違禁品。至于‘夜鶯’,我沒什么印象,可能是個新冒出來的特務,也可能是隱藏得很深。”
“那‘三號倉庫’呢?”蘇曉棠追問,“張彪說山田一郎要用商船走海河,把樣本送到三號倉庫,你知道這個倉庫在哪里嗎?”
老周想了想,點了點頭:“海河邊上有很多日軍的倉庫,編號從一到十,三號倉庫在法租界和英租界的交界處,周圍都是日軍的據點,守衛很嚴。而且那里靠近碼頭,商船一靠岸,就能直接把東西運進倉庫,很難下手。”
蘇曉棠的眉頭擰得更緊:“那山田一郎說的‘三天后’,具體是哪一天?他會用哪艘商船?”
“這個我還不清楚。”老周搖了搖頭,“日軍的商船調度很保密,除非有內部的人通風報信,否則很難知道具體信息。不過我已經安排了人手去碼頭打探,估計明天就能有消息。”
就在這時,院子里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老周的臉色瞬間變了,他立刻站起身,示意蘇曉棠躲到里屋去:“你快進去,別出聲!可能是巡捕查房,也可能是日軍的特務在盯梢!”
蘇曉棠立刻站起身,快步走進里屋,躲在門后,手里緊緊握著藏在布包里的手槍。她透過門縫,看到老周走到院子里,打開了門。
門口站著兩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臉上戴著墨鏡,手里拿著一個本子,看起來像是日軍的特務。其中一個男人開口了,聲音很粗:“周老板,我們是特高課的,奉命查房,看看你這里有沒有藏可疑人員。”
老周臉上露出笑容,遞過去兩根煙:“兩位太君,我這就是個普通的住處,哪有什么可疑人員啊?你們快進來坐,喝杯茶。”
“不必了,我們只是例行檢查。”另一個男人推開老周的手,徑直走進屋里,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蘇曉棠的心跳得飛快,她緊緊盯著那個男人的背影,手指扣在手槍的扳機上——只要男人發現里屋的門,她就立刻動手。
好在男人只是在客廳里轉了一圈,沒注意到里屋的門,就轉身走了出來:“周老板,沒什么事我們就走了,要是發現可疑人員,記得立刻向特高科報告。”
“一定一定,兩位太君慢走。”老周陪著笑,送兩個男人出了門,然后快速關上了門,插上門閂。
蘇曉棠從里屋走出來,后背已經被冷汗浸濕了:“剛才那兩個人,是日軍的特務?”
老周點了點頭,臉色很嚴肅:“應該是特高課的人,最近租界里查得很緊,估計是山田一郎怕我們破壞他的計劃,特意加強了巡邏。看來我們的行動得更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