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萊德的神色半邊隱藏在黑暗中,從葉宴的角度看過去,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只聽他苦澀的唇間發出短促的笑:“從我出生,我每一天都在祈禱神明能保佑我,但你看我現在油盡燈枯的模樣,像是被賜福過嗎?既然神不庇我,那么我自應該尋找別的出路。”
薩維斯聽后短暫的沉默,葉宴本以為他有所觸動,誰知道他只是打了一個哈欠:“這樣的話我聽多了,算了,你說說吧,想要交換什么?”
“我想延長我一年的壽命。”阿德萊特撐著桌子的手臂用力,似乎很快就要支撐不住。
薩維斯聽后,毫不留情地發出爆笑,笑得那團霧氣發顫,許久他才漸漸停了下來,語氣里滿是輕蔑:“你想用只剩三天壽命的靈魂換我給你延長一年的壽命?我該說你太天真還是蠢得冒煙呢?”
三天?阿德萊特當初竟然只剩下三天的壽命?這怎么可能,如果他死了,那之后的他又會是……
“如果加上我的呢?”一直背著身的人突然道,他的聲音不咸不淡,但卻吹著桌子上蠟燭輕輕搖晃。
他緩緩轉過身,看著不遠處的濃煙:“我的壽命夠不夠換他再活一年。”
在場的幾人包括葉宴在內,似乎都沒有想到料到他突然的舉措。
那段霧氣更是滯在半空片刻,像是在探究眼前人的價值又像是在思索,半晌,他好奇問道:“到底你們是為了什么,需要獻祭這么多只為了多活一年。”
阿德萊特淡灰色的瞳孔看著自己掌心的血珠,眼神中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為了給我愛的人鋪一條無憂之路。”
葉宴突然感覺自己喉中干澀,手臂酸疼無力,他想到之前自己每次趴在桌子上睡著,把胳膊枕得發麻的時候,都是阿德萊特把自己的手臂扯過去,一邊啰啰嗦嗦講著早已聽得厭煩的話,一邊溫柔地一寸一寸幫他緩解不適。
習慣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自那以后,葉宴每次手臂發麻都會不由自主地想到他。
葉宴感覺自己的呼吸變得不暢,他看著坐在會議桌前的人,心潮翻涌,快要將自己的理智扯碎,他下意識一步一步走向他,想要看看他為了自己割破的掌心。
但下一秒,空間倒轉,葉宴的情緒如同顛沛的瓶裝水被搖晃地起了漩渦。
他緩了好久,再睜眼時,他又看到了熟悉的裝潢,是華登生前的寢宮。
只見床邊是面色紅潤和之前病怏怏毫無聯系的阿德萊特,而床上則是奄奄一息,面容蒼老憔悴,頭發稀疏發白的華登。
華登顫巍巍舉起手指著阿德萊特:“你你個不孝的東西,你為了一個,一個工具,竟然想要,殺了我,你,你就不怕神明降罪于你嗎?”
“神明?一個貪生怕死不知道躲在哪里的神明,有什么資格得到你們的信仰,崇尚于他,還不如將自己的靈魂販賣給薩維斯,至少他能真正實現你們的愿望。”阿德萊特嗤笑一聲道。
“你,你說什么?”
“如果你沒有動殺掉雪萊的念頭,如果我的時限再多一些,我也不用急著送您上路,但,沒有如果。”阿德萊特走到華登的面前,掐住了他的脖子,神色如初,只是微微皺眉,手卻緩慢收緊,“但現如今,我和你都沒有選擇的余地了。”
葉宴眼睜睜看著華登掙扎片刻后,最后沒了生息。
而罪魁禍首只是拿起一旁的白色麻布用力地一個指頭一個指頭地擦拭著自己的手,直到滿意才將麻布丟到了床上人的臉上。
“他不是說讓你留他父親一條命嗎?怎么真掐死了。”是薩維斯的聲音。
葉宴皺眉:原來和他猜得差不多,阿德萊特早就死了,登基之后他身體里的靈魂就是費溫和薩維斯了!
一年,整整一年,他都毫無察覺。
“雪萊在這里受盡苦難,他有什么資格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