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意收斂了大部分氣息,速度快得驚人,所過之處,只留下一縷若有若無的陰風,宛如鏡花水月,教人根本無法從陰云下分辨。
為了防止被山海關迅猛的風吹走,北邙扣住自己頭頂的那頂綴滿古舊銅錢的斗笠,斗笠下壓,遮住的面容部分更多了,紅綢垂在他的肩膀上,就像是濺上去的血。
北邙路過一處街巷拐角,幾名穿著墨家工裝、手持靈氣銃與工程扳手的墨家弟子正陷入苦戰。他們被七八只形如巨狼,但是完全沒有毛發,像是被剝了皮一般的鬼怪“肉犬”包圍,地上已經躺倒了兩名弟子,傷勢不輕。
“不要啊,我論文還沒寫呢,我剛寫完開題報告,還等著開題報告需不需要二辯呢!別開玩笑??!”
靈氣銃的光芒雖然能逼退肉犬,但這些鬼怪動作迅捷,配合默契,眼看包圍圈越來越小,那些墨家重工的弟子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北邙恰好路過,他甚至沒有停頓,只是在那電光火石的交錯瞬間,右手隨意地比了個手槍的動作,凌空一劃——一道凝練如黑紅色判官筆的鬼氣如同擁有生命的毒蛇,悄無聲息地掠過戰場,像箭一樣射了出去。
那道鬼氣極為靈活,游龍戲鳳,輕盈地穿過了每一只肉犬的身體,幾只兇悍的肉犬動作猛地一僵。
隨即,它們的身體從內部開始,無聲無息地瓦解崩碎,化作縷縷黑煙消散,連慘叫都沒能發出。
幾名幸存的墨家弟子愣住了,劫后余生的茫然與巨大的震驚交織在臉上。
他們只看到一道模糊的,帶著銅錢斗笠殘影的黑紅色身影一閃而過,以及那道瞬間秒殺數只肉犬的恐怖鬼氣。
“我……我靠!剛剛那是什么???!”一個年輕弟子聲音發顫,指著北邙消失的方向:“是……是鬼怪?還是……人?”
“那鬼氣好可怕……但又好像幫了我們,是我的錯覺嗎?”另一個弟子喃喃道,看著地上同伴的傷勢,又看向空蕩蕩的巷口,心情復雜到了極點。
真的會有幫人的鬼怪嗎?這不完全違背他們想要吞噬生魂,奪舍重生的天性嗎?
北邙對身后的小插曲毫不在意。他目標明確,準備找個比較安全的地方先休整休整。
憑借著對山海關的認識,北邙如同陰影般掠過層層疊疊的工事與建筑,最終停在了一段高大城墻內側的鐘樓側建筑頂端。
這里視野極佳,卻因年久失修且位置刁鉆,除了撞鐘的和尚之外,平時罕有人至。北邙輕盈地落在鋪滿灰塵的瓦片上,如同沒有重量的候鳥。
“咚——咚——”
不遠處,另一座作為戰時通訊節點的大型鐘樓上,金蟬寺的武僧們正赤裸著上身,合力推動著巨大的撞木,撞擊著那口銘刻了無數梵文經咒的青銅巨鐘。
“咚——!”
鐘聲洪亮悠遠,帶著磅礴的靈氣,如同漣漪般掃過整個山海關,甚至傳向前線。這座巨鐘是金蟬寺花大價錢修建的法器,這鐘聲不僅是警報和集結號,更是一種戰果的宣告——據說,這特制的梵鐘每被撞響一次,便代表著前線或關內至少有上百只鬼怪被徹底凈化或擊殺。
北邙的目光越過鐘樓,投向那真正的血肉磨盤——長城之外。
即便身處相對安全的關內,向著城墻之外遠眺,眼前所見的景象依舊足以讓任何心智堅定的人感到窒息與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