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她此刻敢抬頭細看皇帝的臉色,就該明白,不論太子或玉衡真人此前與她有何謀劃,經過老夫人“毆打內侍”這一出,在盛怒的皇帝面前,都已徹底行不通了。
“一個成日與咒術、巫蠱打交道的毒婦,所說的話豈可輕信?”
皇帝冷笑著打斷了她,語氣中滿是厭棄。
這時,門外的板子聲終于停了。
姜世安幾乎是被侍衛提著雙臂,一路拖行著過了門檻,狼狽不堪地趴跪在御前。
姜珩雖年輕,但終究是個文弱書生,此刻趴在父親身旁,已是氣息奄奄,連呻吟的力氣都沒有了。
兩人臀腿處衣衫盡裂,血跡斑斑,每動一下都疼得齜牙咧嘴,哪里還有半分往日禮部尚書和狀元郎的風光?
皇帝冷眼睨著姜世安:“朕聽聞你已與蘇氏和離,莫非就是為了那個梅氏?真是瞎了眼!
將一個蛇蝎毒婦捧若珍寶,反倒將賢德的正室夫人休棄,朕看你不僅是治家無方,更是識人不明,昏聵至極!”
姜世安掙扎著撐起上身,慘然道:“陛下容稟!
臣當日與蘇氏和離,實是一時糊涂,受人蒙蔽??!
剛走到京兆府,臣就已悔不當初!
許是駙馬因當年與長公主殿下婚事之故,對臣一直懷有成見,竟強行奪走臣手中的和離書,逼著京兆府的戶曹參軍當場蓋印……
臣,臣是被逼無奈啊!”
他聲淚俱下,轉而以拳捶地,表現得無比憤慨:“微臣也是昨夜眼見女兒云昭要回府捉拿梅氏,才驚覺梅氏她竟是如此包藏禍心、惡貫滿盈!
臣……臣也是被這毒婦蒙蔽了雙眼,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間??!”
此言一出,姜綰心忍不住生生打了個寒戰,難以置信地望向父親。
而云昭眼底則升起一抹冰冷的興味。
那日她與母親提前布局,趁著姜家不知永熙王伏誅的消息,誘使父親痛快同意和離分家。
彼時她就料到,以姜世安趨炎附勢、自私涼薄的性子,遲早會與梅氏反目成仇,彼此攻訐。
只是她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如此之快,而且是在這金鑾殿上,當著皇帝和眾人的面。
就見姜世安猛地抬起頭,斬釘截鐵,語氣決絕如同壯士斷腕:“今日,微臣就當著陛下和岳丈的面,發賣了梅氏這個毒婦!從此與她恩斷義絕,再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