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左前方傳來紙張散落的嘩啦聲。穿灰雨衣的人正蹲在地上撿文件,雨帽滑到肩頭,露出的頭發粘在頸后,水珠順著發梢滴進衣領。有張紙被風吹到梁山伯腳邊,上面
社區消防安全檢查通知
的黑體字被雨水泡得發脹,墨汁順著紙紋暈開,像張哭花了的臉。
就在那人彎腰去夠最遠處那張紙時,后頸的衣領被扯開道縫隙,道幽藍色的水痕突然閃了下
——
那紋路太熟悉了,像初遇時祝英臺符文炸開時,監控屏幕上跳的雪花,只是顏色更深,更像凍在冰里的閃電。梁山伯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掌心的傘骨
地一聲銳鳴,像在發出警告。
他攥住祝英臺手腕的瞬間,摸到她皮膚下突突的脈搏,像有只受驚的小獸在跳。她的手很涼,指尖還沾著磚上的潮氣,可他能感覺到她在用力回握
——
他們都懂,那不是普通的路人。黑傘在身后劃出道歪斜的水線,傘骨的
聲突然變得急促,像在催促,又像在抵抗著什么。
身后傳來紙張收攏的聲音。那人站直時,最后那張紙貼在他掌心,雨水正順著紙邊往下淌,消防安全
四個字被沖得只剩殘筆,底下的字卻越來越清晰
——「734
號壞賬
-
次級清理指令」,每個字都像用冰雕成的,泛著冷光。他抬起頭,雨珠落在他睫毛上,竟凝成了細小的冰粒,眼底深處的幽藍水紋轉得越來越快,像臺啟動的機器。
遠處,梁山伯的黑傘和祝英臺飄起的白裙角,正一點點融進西湖的雨霧里,像兩滴即將暈開的墨。而灰衣人站在原地,嘴角扯出的弧度比墓碑還冷,雨絲落在他臉上,竟連一絲漣漪都沒激起
——
仿佛他不是站在煙雨朦朧的西湖邊,而是站在某個冰冷的操作臺后,等待著清理程序的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