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不再是細長的草莖,而是變成了銀亮的、帶著倒刺的鞭子,“咻”
地纏上了清賬者的金屬鏈。根須與鎖鏈絞殺的瞬間,“嗤
——”
一股濃郁的腥甜血氣炸開,比血晶的鐵銹味更烈,比火焰的焦糊味更沖。那是血晶里凝固的千年悲愿在燃燒,是亞仙草精魂的汁液在沸騰,兩者融合成的腐蝕劑順著鎖鏈的縫隙往里鉆。祝英臺與梁山伯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希望
——
這土地記得一切,那些被碾碎的癡情,從未真正消散。
“咯吱
——
吱嘎
——!”
金屬結構的呻吟聲越來越響,從最初的細微摩擦變成了刺耳的尖嘯。齒輪關節處冒出白煙,那不是水汽,而是金屬被腐蝕的青煙,帶著一股焦糊的鐵味。有細小的金屬碎片從關節里崩出來,落在地上發出
“叮叮”
的輕響,像冰冷的鋼鐵在流淚。這聲音里,仿佛能聽出千年前的不甘:祝英臺躍入墳塋時的決絕,梁山伯化蝶時的悲鳴,鄭元和刻磚時的血誓,李亞仙毀容時的剛烈
——
所有被世俗與神律碾碎的癡情,都借著這金屬的哀鳴,在雨幕中嘶吼。
雨還在下,卻換了調子。原先
“嗒、嗒”
敲在墓磚上的輕響,漸漸被一種更沉的聲音覆蓋
——“砰!砰!砰!”
那聲音從地底深處傳來,一開始很模糊,像隔著厚厚的棉被。但它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有力,每一聲都帶著震動,讓腳下的泥沼都跟著顫。那是鄭元和刻磚時崩斷的銀簪,在泥土里被血晶滋養了千年,此刻正用斷口敲擊著墓磚,一下一下,固執地要敲開禁錮;是李亞仙未繡完的并蒂蓮荷包,絲線在地下被拉扯,繃斷時的震顫穿透了土層;更是無數被定義為
“不良資產”
的靈魂,他們的心跳在千年后重新蘇醒,在這腥風血雨中,匯成了戰鼓的轟鳴。
祝英臺和梁山伯并肩而立,任憑雨水澆透衣衫,腳下的泥沼仍在拉扯,但他們心中的火焰卻越燒越旺。這一次,他們不再是孤軍奮戰,那些沉睡的愛戀,那些不屈的靈魂,都在這鼓聲中醒來。清賬者的金屬骨骼還在作響,但在這越來越響的
“心跳”
聲中,已顯得越來越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