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雪夜謀，銅鑰寒（第2頁）

突然，她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個身影——那個常來送東西、消息靈通的小丫鬟，雀兒！她年紀(jì)尚小，毫不起眼，整日在府中各處跑腿，對那些犄角旮旯想必頗為熟悉。而且她心思單純，或許能設(shè)法從她口中套出有用信息。

第二日，沈靜姝便以冬日煩悶、想聽府中趣事為由，讓春雨悄悄將雀兒喚至跟前，并賞了她一小包香甜蜜餞果子。

雀兒得了賞賜，又見夫人態(tài)度和藹可親，頓時打開話匣子，嘰嘰喳喳地說起從各院聽來的瑣碎閑話。沈靜姝佯裝不經(jīng)意地引導(dǎo)話題，不著痕跡地將其引到府中那些被遺忘的廢棄院落上。

“……那些沒人住的地方，看著怪陰森的，”雀兒縮了縮脖子，眼中閃過一絲懼意，“尤其是聽竹軒那邊，緊挨著竹林，冬天風(fēng)一吹，竹子嗚嗚作響，跟鬼哭似的，我們平時送東西都繞著走……”

“聽竹軒？”沈靜姝適時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好奇，“這名字倒是雅致，為何會被廢棄呢？”

“聽說早些年是一位姨娘住過的，后來……后來那位姨娘沒了，就一直空著。”雀兒壓低聲音，神色神秘，“里面好像還堆著些舊家具什么的，鎖都銹得死死的，管事嬤嬤說等開春了再統(tǒng)一清理呢。”

鎖都銹死了？沈靜姝心中猛地一動。銹死的鎖……那她手中這枚鑰匙……

她強壓內(nèi)心激動，又與雀兒閑聊了幾句，便讓她退下了。

雖說得到的信息有限，但至少確認(rèn)了聽竹軒的位置與現(xiàn)狀。接下來，便是精心規(guī)劃行動路線與時機。

她仔細(xì)回憶母親地圖上標(biāo)記的路線。從靜心苑前往聽竹軒，需橫穿大半個后花園，途中會經(jīng)過幾處仆役往來頻繁的區(qū)域，風(fēng)險頗高。最佳時機，莫過于夜深人靜、巡夜婆子交接班的短暫間隙。

而今晚，夜色深沉如墨，寒風(fēng)呼嘯，正是夜探的絕佳時機。

心意已決，沈靜姝反而出奇地平靜下來。她吩咐春雨提前備好一套深色、便于行動的舊衣，悄悄藏在榻下。又借口白日睡得過多，晚間精神尚好，讓春雨晚點熄燈，她想讀會兒書。

夜色愈發(fā)濃重，萬籟俱寂，仿若整個世界都陷入沉睡。估摸時辰差不多了，沈靜姝輕輕吹熄內(nèi)室燈火，只留外間一盞小燈，給守夜的春雨照明。她迅速換上那身深色舊衣，將頭發(fā)緊緊挽起，用一根木簪牢牢固定。最后，把那枚冰冷的銅鑰匙小心翼翼地揣入懷中，仿佛懷揣著全部希望。

她輕輕推開后窗，刺骨的寒風(fēng)撲面而來，凍得她臉頰生疼。她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隨后如一只敏捷的貍貓，悄無聲息地翻出窗外，瞬間融入無邊的黑暗之中。

憑借腦海中的地圖與日間打聽來的信息，她巧妙避開有燈光的主要路徑，沿著墻根和花木投下的陰影，快速而又謹(jǐn)慎地朝著西北角的聽竹軒潛行而去。

寂靜的夜里，她的心跳聲格外響亮，每邁出一步，都似踩在緊繃的琴弦上，發(fā)出驚心動魄的顫音。風(fēng)吹過枯竹，沙沙作響，遠(yuǎn)處隱隱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每一下都重重地撞擊在她的心坎上，令她如驚弓之鳥，神經(jīng)時刻緊繃。

終于，一片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幽深茂密的竹林映入眼簾。竹林深處，一座小巧院落的輪廓若隱若現(xiàn)，黑黢黢的，死寂一片，沒有一絲光亮透出。

聽竹軒，到了。

院門半掩著，并未上鎖，她輕輕一推，門軸發(fā)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吱呀”聲，在寂靜的夜里傳得很遠(yuǎn)。她心里一驚，趕忙停下動作，屏住呼吸，警惕地觀察四周，好在并未驚動任何人。

院內(nèi)積雪未掃，一片荒蕪破敗之象，幾間屋舍的門窗大多破損不堪，黑洞洞的，仿佛一張張擇人而噬的巨口。沈靜姝小心翼翼地一間間屋子探查過去，大部分房間空空如也，徒留一片寂寥。唯有最里面一間屋子，似乎堆滿了雜物，房門上掛著一把銹跡斑斑的大銅鎖，在微弱的月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

就是這里！

她快步走到門前，借著朦朧的天光，仔細(xì)端詳那把鎖。鎖身銹跡斑駁，鎖孔幾乎被鐵銹完全堵死。她懷揣著最后一絲希望，顫抖著取出那枚銅鑰匙，緩緩插入鎖孔。

鑰匙插入得極為艱難，金屬相互摩擦，發(fā)出刺耳的聲響，仿佛在寂靜的夜里奏響一曲驚心動魄的樂章。她不敢用力過猛，生怕鑰匙折斷，只能一點點試探著轉(zhuǎn)動，每一下都好似用盡了全身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