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里逃生（第1頁）

李少豐感覺自己像是沉在一片冰冷的水里，四周一片黑暗，耳邊只有“嗡嗡”的響聲。他想睜開眼睛，可眼皮重得像灌了鉛，怎么也抬不起來。

“他醒了！快，拿溫水來！”一個清脆的女聲在耳邊響起，帶著幾分急切，像是破冰的暖流，一點點滲進(jìn)他混沌的意識里。

李少豐的睫毛顫了顫，終于慢慢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刷得雪白的天花板，墻角掛著一盞黃銅吊燈，燈泡蒙著層薄灰，發(fā)出昏黃的光。鼻尖縈繞著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著窗外飄進(jìn)來的雪后寒氣，讓他混沌的腦子清醒了幾分。他轉(zhuǎn)動眼球，看到一個穿白色護士服的女孩正站在床邊，梳著齊耳短發(fā)，發(fā)梢別著個銀色發(fā)卡，手里端著個搪瓷杯，杯沿冒著熱氣。

“你是誰？這里是哪里？”李少豐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喉嚨像是被砂紙磨過，每說一個字都帶著刺痛。他想動一下，可剛抬起手，肩膀就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讓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額頭上瞬間冒出了冷汗。

女孩趕緊放下搪瓷杯，伸手按住他的胳膊，動作輕柔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力氣：“你別亂動，傷口還沒拆線呢！我叫蘇曉棠，是仁心醫(yī)院的護士。這里是英租界的仁心醫(yī)院，你昨天晚上被送到這里來的，中了一槍，幸好子彈沒打中心臟，只是擦著肩胛骨過去了。”她說著，拿起旁邊的溫水，用小勺舀了一勺，遞到他嘴邊，“來，先喝口水潤潤喉嚨，醫(yī)生說你失血太多，得慢慢補。”

李少豐順從地張開嘴，溫水滑過喉嚨，帶著暖意，讓那陣刺痛緩解了不少。他看著蘇曉棠認(rèn)真的側(cè)臉，睫毛很長，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心里卻沒敢放松警惕——在經(jīng)歷了周明遠(yuǎn)的背叛后，他現(xiàn)在對任何人都帶著防備，哪怕對方看起來再無害。

“我……我怎么會在這里？”李少豐咽了口口水，又問，“昨天晚上開槍打我的人呢？還有我扔出去的那本筆記本，你有沒有看到？”一想到筆記本里藏著炸彈，他的心就揪緊了——要是被日本人拿到，后果不堪設(shè)想。

蘇曉棠放下小勺，拿起旁邊的病歷本翻了翻，指尖在紙頁上輕輕劃過：“送你過來的是個穿黑色風(fēng)衣的男人，戴著頂禮帽，遮住了大半張臉。他來的時候很急，把你放在急診室門口就走了，只留下了一筆醫(yī)藥費，還有句話說讓我們好好照顧你。至于你說的筆記本，他沒帶任何東西過來，我也沒聽說急診室撿到過。”她抬頭看向李少豐，眼神里帶著幾分好奇，“那本筆記本很重要嗎？你昨天晚上遇到的，是日本人？”

穿黑色風(fēng)衣的男人？李少豐皺緊了眉頭。昨天晚上追殺他的人里，就有好幾個穿黑色風(fēng)衣的，可對方為什么要救他？是良心發(fā)現(xiàn)，還是另有所圖？還有那本筆記本，既然送他來醫(yī)院的人沒帶，那肯定是被昨天晚上撿走的那個黑影拿走了。他得想辦法盡快找到筆記本的下落，否則一旦炸彈被引爆，不知道會有多少人遭殃。

“那本筆記本對我很重要，里面記著我在法國的研究資料。”李少豐沒敢說實話——炸彈的事太敏感，不能隨便告訴外人，“至于昨天晚上的人，我也不確定是不是日本人，只知道他們來者不善。”他頓了頓，又問，“蘇護士，我現(xiàn)在可以出院嗎？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不能在這里久待。”

“出院？”蘇曉棠像是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眼睛一下子睜大了，“不行！絕對不行！醫(yī)生今天早上查房的時候還說，你的傷口很深，還發(fā)著低燒，至少要住院觀察一個星期，要是現(xiàn)在出院，傷口很容易感染，到時候可能會引發(fā)敗血癥，那可是會死人的！”她說著，語氣不自覺地加重了幾分，手里的病歷本都攥緊了。

李少豐急得不行，他哪有時間等一個星期？姐姐還在日本人手里，筆記本也被拿走了，多耽誤一天，就多一分危險。可他也知道蘇曉棠說的是實話——現(xiàn)在他肩膀受了傷，連抬手都費勁，就算強行出院，也干不了什么，說不定還會拖累自己。

“蘇護士，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我真的有急事。”李少豐看著她，眼神里滿是懇求，“我姐姐被那些人綁架了，他們要我用筆記本換我姐姐。要是我在這里待著，我姐姐可能會有危險。你能不能幫我跟醫(yī)生說說，通融一下？我保證出院后會按時換藥，要是有任何不舒服，我馬上回來。”

蘇曉棠愣住了，她看著李少豐焦急的樣子，嘴唇動了動，像是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嘆了口氣：“你姐姐被綁架了？那你怎么不報警？英租界的巡捕房雖然有時候不管事，但這種綁架案，他們總該管吧？”

“報警沒用。”李少豐苦笑了一下，“綁架我姐姐的人勢力很大，連警察局的副局長都跟他們有關(guān)系。我要是報警，說不定還會打草驚蛇，讓我姐姐更危險。”他沒說周明遠(yuǎn)的名字，可話里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

蘇曉棠的臉色變了變，她在英租界待了好幾年，也聽說過不少黑暗的事，知道有些勢力確實不是巡捕房能管的。她沉默了一會兒，像是下定了決心，抬頭看向李少豐：“好吧，我去跟醫(yī)生說說，看看能不能讓你提前出院。不過你得答應(yīng)我，出院后一定要注意傷口，我這里有一些消炎的藥膏，你帶著，每天換兩次藥。還有，要是傷口紅腫或者流膿，你必須馬上回來，不能硬撐。”

“謝謝你，蘇護士！”李少豐心里一暖，連忙點頭，“我保證，我一定會注意的。”

蘇曉棠轉(zhuǎn)身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李少豐一個人。他靠在床頭，閉上眼睛，腦子里開始飛速回憶昨天晚上的事——周明遠(yuǎn)為什么會背叛他？是被日本人抓住了把柄，還是早就和日本人勾結(jié)在了一起？姐姐被綁架的地方在哪里？那個櫻花吊墜，除了能傳遞聲音，還有沒有其他作用？

就在這時，他的口袋里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發(fā)燙感——是那個櫻花吊墜！李少豐趕緊伸手摸了摸，吊墜還是和之前一樣，冰涼的金屬觸感，可那股燙意卻越來越明顯，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從里面鉆出來。

他把吊墜掏出來，放在手心仔細(xì)看。吊墜很小，只有指甲蓋那么大，上面刻著精致的櫻花紋路，看起來和普通的飾品沒什么區(qū)別。可就在他的指尖碰到吊墜的瞬間，腦海里突然響起了姐姐的聲音，比昨天晚上更清晰：“少豐，小心陳默，他不是好人。筆記本里的炸彈，只有用我的血才能解除，你一定要找到我，別相信任何人。”

陳默？李少豐愣住了——這個名字他好像在哪里聽過，又好像沒有。姐姐為什么會提到這個名字？難道這個陳默，和綁架她的人有關(guān)？還有解除炸彈需要姐姐的血，這就意味著他必須盡快找到姐姐，否則就算找回筆記本，也沒辦法解除炸彈。

就在他思索的時候，病房門突然被推開了。李少豐趕緊把吊墜藏回口袋里，警惕地看向門口——進(jìn)來的是個穿灰色西裝的男人，大概三十歲左右，戴著一副金絲眼鏡，手里拿著一個黑色的公文包，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看起來文質(zhì)彬彬的，像是個教書先生。

男人走到床邊，停下腳步，臉上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對著李少豐伸出手：“李先生，你好。我叫陳默，是軍統(tǒng)天津站的情報員。昨天晚上的事，我們已經(jīng)知道了，你受委屈了。”

陳默！李少豐的心臟猛地一跳——剛才姐姐在吊墜里提到的，就是這個陳默！他說自己是軍統(tǒng)的情報員，可姐姐卻讓他小心陳默，說他不是好人。到底誰在說謊？

李少豐沒有伸手，只是冷冷地看著陳默：“軍統(tǒng)的情報員？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真的？你有什么證據(jù)？”他現(xiàn)在不敢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在姐姐特意提醒過的情況下。

陳默臉上的笑容沒有變，他收回手，從公文包里掏出一個黑色的小本子，遞到李少豐面前：“這是我的身份證明，你可以看看。上面有軍統(tǒng)天津站的印章，還有站長的簽名。”

李少豐接過小本子，打開一看——里面確實有一張照片，是陳默的，旁邊蓋著軍統(tǒng)天津站的紅色印章，還有一個他不認(rèn)識的簽名。可這并不能說明什么，身份證明也有可能是偽造的。

“就算你是軍統(tǒng)的情報員，那你找我有什么事？”李少豐把小本子還給陳默，語氣依舊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