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水井的青石板路在月光下泛著冷光,蘇曉棠踩著路側的草縫往前挪步時,鞋尖不小心蹭到了一塊松動的石子。石子順著斜坡滾下去,“嗒嗒”兩聲落在井臺邊的木桶上,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她立刻按住腰間的槍柄,身體貼緊旁邊的老槐樹,連呼吸都放輕了——剛才通訊器里王鵬說蒙面人帶走了解毒劑半成品樣本,而老鬼提到樣本里有特殊成分,可內奸要是提前知道這個計劃,說不定會在水源地設下更狠的陷阱。
“蘇同志,你聽。”趙虎突然湊到她耳邊,聲音壓得極低,手指指向水井后方的蘆葦叢。蘇曉棠屏住呼吸,果然聽到蘆葦叢里傳來細微的“沙沙”聲,不是風吹草動的自然聲響,更像是有人在調整姿勢時,衣料摩擦草葉的動靜。
她緩緩從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幣,指尖在硬幣邊緣摩挲了兩下——這是她從根據地軍需處領的,邊緣磨得光滑,此刻卻成了試探敵情的工具。她朝著蘆葦叢相反的方向,輕輕將硬幣擲了出去。硬幣在空中劃過一道微弱的弧線,落在遠處的土路上,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幾乎就在硬幣落地的瞬間,蘆葦叢里傳來一聲輕微的拉動槍栓聲!蘇曉棠心中一凜,立刻朝著趙虎使了個眼色,兩人同時朝著左右兩側翻滾。就在他們離開原地的剎那,一顆子彈“咻”地射進了剛才蘇曉棠靠著的老槐樹樹干,木屑飛濺,在樹皮上留下一個深褐色的彈孔。
“是狙擊手!”趙虎翻身躲到一塊巨石后面,舉槍對準蘆葦叢的方向,卻不敢輕易開槍——狙擊手的位置隱蔽,盲目射擊只會暴露自己的位置,而且對方的槍法極準,剛才那一槍顯然是瞄準了蘇曉棠的胸口,若不是硬幣引開了注意力,后果不堪設想。
蘇曉棠躲在另一棵樹后,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西門水井位于根據地西側的低洼處,四周除了幾棵老槐樹,就是大片的蘆葦叢和一片玉米地,視野開闊卻無太多遮擋,狙擊手只要占據高處,就能輕松鎖定目標。她抬頭看向不遠處的土坡——那里有一棵高大的白楊樹,樹干粗壯,枝葉茂密,正好能俯瞰整個水井區域,狙擊手很可能就藏在那棵樹上。
“趙虎,你用槍托敲三下石頭,假裝要換彈夾,引他開槍暴露位置。”蘇曉棠對著趙虎的方向低聲喊道,同時從褲腿外側的口袋里摸出備用彈匣,快速更換了槍里的子彈,“我繞到土坡后面,從側面包抄他!”
趙虎立刻會意,舉起槍托對著身邊的巨石“咚咚咚”敲了三下。果然,土坡上的白楊樹傳來一聲槍響,子彈打在趙虎藏身的巨石上,濺起一片碎石。蘇曉棠趁機貓著腰,沿著玉米地的田埂快速朝著土坡跑去——玉米稈已經長到一人多高,正好能遮住她的身影,她每跑幾步就會停下,仔細聽著周圍的動靜,生怕中了狙擊手的其他埋伏。
就在她快要靠近土坡時,突然聽到頭頂傳來一陣輕微的金屬摩擦聲。她立刻停下腳步,抬頭一看——只見白楊樹的一根粗壯樹枝上,掛著一個小小的金屬片,月光照在上面,反射出微弱的光芒。蘇曉棠心中一動,這個金屬片她見過,是根據地士兵頭盔上的徽章!難道狙擊手是根據地的人?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她就立刻否定了——根據地的士兵都有嚴格的紀律,不可能私自攜帶狙擊槍,而且剛才狙擊手的槍法和動作,明顯是受過日軍特戰隊的訓練。可那個金屬徽章又怎么解釋?難道是狙擊手故意留下的,想要嫁禍給根據地的士兵?
蘇曉棠來不及細想,繼續朝著土坡后面跑去。土坡后面是一片低矮的灌木叢,她撥開灌木叢,慢慢靠近白楊樹的樹干。樹干上有幾個明顯的攀爬痕跡,樹皮被磨得光滑,顯然有人經常在這里上下。她抬頭看向樹枝,只見一個穿著黑色夜行衣的人影正趴在樹枝上,手里握著一把狙擊槍,槍口正對準趙虎藏身的巨石方向。
“不許動!”蘇曉棠突然從灌木叢里跳出來,舉槍對準了那個人影的后背。狙擊手顯然沒想到會有人從后面包抄,身體猛地一僵,想要轉身開槍,卻被蘇曉棠搶先一步扣動了扳機。“砰”的一聲槍響,子彈打在了狙擊手的肩膀上,他慘叫一聲,從樹枝上掉了下來,重重地摔在地上。
蘇曉棠立刻沖上去,用槍指著他的胸口:“說!你是誰?為什么要在這里埋伏?山田一郎在哪里?”
狙擊手躺在地上,肩膀上的鮮血不斷涌出,他抬起頭,露出一張熟悉的臉——竟然是根據地巡邏隊的隊長,張彪!
蘇曉棠和剛趕過來的趙虎都愣住了。張彪是根據地的老隊員,從根據地建立初期就加入了,平時為人熱情,對同志也很照顧,誰也沒想到他竟然會是潛伏在根據地的內奸,還幫著山田一郎對付自己人!
“張彪,你……你為什么要這么做?”趙虎的聲音里充滿了不敢置信,他握著槍的手微微顫抖,“我們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你怎么能背叛根據地,背叛老百姓?”
張彪冷笑一聲,嘴角溢出一絲鮮血:“兄弟?老百姓?在我眼里,只有錢和權力才是最重要的!山田一郎答應我,只要幫他拿下根據地,就給我一大筆錢,還讓我當華北地區的治安隊長,這種好事,我為什么不答應?”
“你這個叛徒!”蘇曉棠氣得渾身發抖,她想起之前軍火庫的守衛說有兩個人拿著通行證進去了,而張彪作為巡邏隊隊長,手里正好有可以自由出入各個區域的通行證,“軍火庫的炸藥是不是你帶進去的?蒙面人突襲醫療隊,是不是也是你提前通風報信的?”
張彪沒有回答,只是看著蘇曉棠,眼神里充滿了不甘:“我沒想到,老鬼那個老東西竟然會在解毒劑樣本里動手腳,更沒想到你竟然能識破我的埋伏……蘇曉棠,你確實厲害,但是你別得意,山田一郎的大部隊已經快攻進東門了,你們的游擊隊就算趕來,也來不及了!”
蘇曉棠心中一緊,立刻掏出通訊器,想要聯系東門的李巖,卻發現通訊器里只有滋滋的電流聲,根本聯系不上——顯然是張彪提前破壞了通訊線路,想要切斷根據地各個區域之間的聯系。
“趙虎,你先把張彪綁起來,看好他,別讓他自殺!”蘇曉棠對著趙虎說,“我去水井那邊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被投毒,然后我們立刻去東門支援李巖!”
趙虎立刻從腰間解下繩子,將張彪的手腳綁得嚴嚴實實,還特意用布堵住了他的嘴,防止他咬碎藏在嘴里的毒牙。蘇曉棠則快步走到水井邊,拿出隨身攜帶的試紙——這是醫療隊研發的簡易毒試紙,只要將試紙放入水中,如果試紙變成紅色,就說明水中有毒。
她小心翼翼地從水井里打了一桶水,將試紙放入水中。試紙在水中浸泡了一會兒,慢慢變成了淡紅色——水里果然有毒!而且毒性很強,按照試紙的顏色判斷,只要喝上一口,就會在半個小時內出現發熱、嘔吐等癥狀,和根據地之前出現的疫情癥狀一模一樣!
“該死!”蘇曉棠忍不住罵了一句,她立刻從口袋里摸出一個密封的小瓶子,將桶里的水裝了半瓶——這是用來給醫療隊檢測毒素成分的,只有知道了毒素的成分,才能研發出對應的解毒劑。
就在她準備蓋上瓶蓋時,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她立刻轉身,舉槍對準了來人——是老鬼!老鬼拄著一根拐杖,臉色蒼白,顯然是不顧傷口的疼痛,從根據地趕來的。
“老鬼叔,你怎么來了?你的傷口還沒好,不能隨便走動!”蘇曉棠趕緊放下槍,上前扶住老鬼。
老鬼擺了擺手,喘著粗氣說:“我在根據地放心不下,聽說你們在這里遇到了埋伏,就趕緊過來了……怎么樣?張彪都招了嗎?水井里的水有沒有問題?”
蘇曉棠點了點頭,將裝著毒水的小瓶子遞給老鬼:“水里有毒,和之前的疫情毒素一樣,張彪承認是他幫山田一郎做事,但是他沒說山田一郎的具體計劃,而且通訊線路被他破壞了,我們聯系不上東門的李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