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記郎中鋪的里屋彌漫著濃郁的草藥味,苦澀中帶著一絲安神的清香。江豚趴在硬板床上,左肩的傷口被老郎中用剪刀剪開衣物,露出猙獰的彈孔,鮮血還在緩緩滲出,染紅了身下的粗布床單。蘇曉棠坐在床邊,手里攥著一塊干凈的布條,眼神緊緊盯著傷口,指尖不自覺地收緊,指節泛白。麻雀則守在門口,耳朵貼在門板上,警惕地聽著外面的動靜,手里的槍始終沒有離身。
老郎中陳默言年過花甲,頭發花白卻精神矍鑠,雙手布滿老繭,動作卻異常穩健。他先用烈酒清洗傷口,江豚牙關緊咬,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后背的肌肉因為劇痛而微微抽搐,卻硬是沒發出一聲呻吟。蘇曉棠看著心疼,伸手想按住他的肩膀,卻被江豚用眼神制止。
“這位兄弟倒是條硬漢子。”陳默言一邊用鑷子夾出傷口里的彈片,一邊輕聲說道,“日軍的子彈穿透力強,這彈片嵌得很深,幸好沒傷到骨頭,否則這條胳膊怕是保不住了。”
“多謝陳老先生出手相救。”江豚喘著粗氣,聲音沙啞,“晚輩江豚,這兩位是我的同伴,蘇曉棠和麻雀。此番前來叨擾,還望老先生海涵。”
陳默言動作一頓,抬眼看向江豚,眼神里閃過一絲異樣:“江豚?莫非是津門城里攪得日軍和‘烏鴉’組織雞犬不寧的那位江隊長?”
江豚心中一凜,沒想到自己的名字竟然傳到了北平。他沒有否認,點了點頭:“老先生謬贊了,晚輩只是做了些分內之事。”
“分內之事?”陳默言笑了笑,笑容里帶著一絲敬佩,“敢跟日軍和‘烏鴉’對著干,這份勇氣就不是常人能比的。老友在信里說,你是能拯救華北百姓的人,看來果然不假。”他用干凈的布條擦干傷口周圍的血跡,然后敷上一層墨綠色的草藥,“這是我特制的金瘡藥,止血止痛效果很好,不出三日,傷口便能結痂。”
蘇曉棠連忙道謝:“多謝陳老先生,若不是您,江豚的傷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舉手之勞罷了。”陳默言擺擺手,“老友臨終前托付我,若你們前來,務必全力相助。你們現在是‘烏鴉’和日軍的眼中釘,這郎中鋪雖然隱蔽,但也不是長久之計。我這后院有一間地窖,平日里用來存放藥材,你們可以先住在那里,避避風頭。”
江豚心中一暖,沒想到老中醫的朋友竟然如此仗義。“老先生,這太麻煩您了。”他說道,“我們不能連累您,若是被‘烏鴉’的人發現,您會有危險的。”
“危險?”陳默言眼神一沉,“老夫活了大半輩子,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日軍侵占北平,燒殺搶掠,‘烏鴉’組織為虎作倀,殘害同胞,老夫早就看不慣了。能為你們這些抗日志士出一份力,是老夫的榮幸。”他包扎好傷口,站起身,“跟我來吧,我帶你們去地窖。”
陳默言領著三人穿過藥房,來到后院。后院不大,種著幾株草藥,墻角有一個不起眼的木蓋,上面堆著一些干枯的柴草。陳默言移開柴草,掀開木蓋,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下面有一架木梯。
“地窖不算大,但吃喝用度都有,足夠你們住一段時間了。”陳默言說道,“我每天會給你們送食物和水,外面的情況我也會及時告訴你們。你們放心,這地窖極為隱蔽,除了我,沒人知道。”
江豚、蘇曉棠和麻雀依次順著木梯爬下去。地窖里雖然昏暗,但通風還算不錯,角落里堆放著一些藥材和糧食,中間有一張木桌和幾把椅子,還有一張簡陋的木床。陳默言放下一盞油燈,地窖里頓時亮了起來。
“老先生,真是太感謝您了。”蘇曉棠再次道謝。
“不必客氣。”陳默言看著江豚,“江兄弟,老夫知道你們來北平是為了‘烏鴉’組織的‘華北凈化’計劃。老友在信里提到,你們在尋找人皮符號,對嗎?”
江豚心中一驚,沒想到老中醫竟然把這么重要的事情告訴了陳默言。他點了點頭:“沒錯,我們已經找到了第一枚人皮符號,聽說第二枚符號的線索在什剎海的‘福順茶館’,可我們今天去打探的時候,被‘烏鴉’的人發現了,還驚動了日軍,現在根本無法接近。”
陳默言沉吟片刻,說道:“‘福順茶館’的老板周明遠,代號‘茶鬼’,確實是‘烏鴉’組織的得力干將。此人表面上是豪爽的商人,實則心狠手辣,狡猾多疑,他的茶館是‘烏鴉’在北平的重要聯絡點,防守極為嚴密,想要從他那里拿到線索,絕非易事。”
“我們也知道不容易,但這是我們目前唯一的線索。”江豚說道,“陳老先生,您在北平待了這么久,有沒有什么辦法能接近‘茶鬼’,或者拿到第二枚人皮符號的線索?”
陳默言走到木桌旁,拿起桌上的一個茶杯,倒了一杯水,慢慢喝了一口:“‘茶鬼’此人極為謹慎,從不輕易與人深交,想要接近他很難。不過,老夫倒是聽說了一件事,或許對你們有用。”他放下茶杯,眼神變得凝重起來,“下個月十五,是‘茶鬼’的五十歲壽辰,他打算在茶館里大擺宴席,邀請北平城里的名流權貴參加。到時候,場面肯定會很熱鬧,守衛也會相對松懈,或許是你們的機會。”
江豚眼睛一亮:“壽宴?這確實是個好機會。不過,‘茶鬼’邀請的都是名流權貴,我們怎么才能混進去?”
“這倒不難。”陳默言笑了笑,“老夫認識一位北平城里的綢緞商,姓劉,人稱‘劉老板’,他和‘茶鬼’有些生意往來,這次壽宴,‘茶鬼’也邀請了他。劉老板為人正直,對日軍和‘烏鴉’組織也十分不滿,老夫可以幫你們引薦,你們可以冒充他的伙計,跟著他一起參加壽宴。”
“太好了!”麻雀興奮地說道,“這樣我們就能混進茶館,趁機尋找線索了。”
蘇曉棠卻有些擔憂:“‘茶鬼’狡猾多疑,壽宴上肯定會有很多他的手下,我們就算混進去,想要找到第二枚人皮符號的線索,也不容易,而且風險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