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豚的手指死死摳著倉庫門框的木刺,粗糙的木頭嵌進掌心,滲出血絲也渾然不覺。陳小滿帶來的消息像一塊巨石砸進他心里——蘇曉棠被圍,黑田持印待價而沽,兩邊都是生死關,偏生他現在連站直都要靠人扶,胸口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銹味。
“江隊長,咱們先去救蘇姐吧!”陳小滿急得直跺腳,手里的步槍攥得咯咯響,“日軍雖然人多,但咱們有八路軍援兵,拼一拼說不定能把蘇姐救出來!‘龍印’的事……等救了人再想辦法!”
王隊長也跟著勸:“小滿說得對,人在才能圖后事。黑田拿‘龍印’無非是想引你上鉤,咱們先把蘇同志他們救回來,再合計怎么端了日軍司令部。你現在去縣城,就是羊入虎口!”
江豚閉了閉眼,腦海里閃過蘇曉棠在防空洞外替他擋子彈的模樣,又想起“龍印”上復雜的紋路——那是聯系華北二十多個抗日武裝的密鑰,一旦落入日軍手里,多少同志的心血都會白費。他猛地睜開眼,眼神里的猶豫被決絕取代:“王隊長,你立刻帶領所有能戰斗的戰士,加上李營長的援兵,去山林里救曉棠他們。告訴曉棠,我一定會把‘龍印’帶回來,讓她務必撐到你們趕到。”
“那你呢?”王隊長急了,上前一步想拉住他。
“我去縣城。”江豚推開他的手,從腰間解下那把跟著他多年的砍刀,又把僅剩的三枚手榴彈別在腰上,“黑田要的是我,我去了,他至少會暫時穩住‘龍印’,不會立刻交給日軍。你們救了曉棠后,不用來縣城接應我,立刻回根據地加固防御——日軍沒拿到‘龍印’,肯定會瘋狂反撲。”
“不行!我跟你去!”陳小滿突然抓住江豚的胳膊,眼里滿是倔強,“上次在李家鎮是你救了我,這次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去送死!我熟悉縣城的路,還能幫你打掩護!”
江豚看著陳小滿堅定的眼神,想起這孩子每次戰斗都沖在前面,卻從沒想過退縮。他沉默了幾秒,點了點頭:“好,你跟我去。但記住,到了縣城,一切聽我指揮,不許擅自行動。”
兩人不敢耽誤,換上之前那套老百姓的衣服,又在臉上抹了些鍋灰,裝作是逃難的農戶,朝著縣城方向走。路上的積雪被踩得結實,凍成了冰殼,江豚的腳踝還沒好利索,走一步就踉蹌一下,陳小滿趕緊扶著他,放慢了腳步。
“江隊長,你的腳沒事吧?要不咱們歇會兒?”陳小滿看著他額頭上的冷汗,心疼地問道。
江豚搖了搖頭,喘著氣說:“不能歇,曉棠他們還在等著援兵,咱們得盡快拿到‘龍印’,讓他們沒有后顧之憂。”
兩人走了約莫一個時辰,遠遠看到縣城的城墻。城門口的崗哨比上次更嚴了,不僅有日軍士兵,還有十幾個“暗影”成員,一個個穿著黑色衣服,手里拿著短槍,眼神警惕地盯著進出的人。
“江隊長,‘暗影’的人也在,咱們怎么進去?”陳小滿壓低聲音,緊張地問道。
江豚瞇起眼睛,觀察著崗哨的布局——日軍士兵在前面搜身,“暗影”成員在后面盯著,形成了兩道防線。他注意到,每隔半個時辰,就會有一輛日軍的補給車從城外進來,車上裝著糧食和彈藥,守衛只會簡單檢查一下就放行。
“等會兒補給車過來,咱們就混在車夫后面,假裝是幫忙推車的,趁機進去。”江豚小聲說道,“你先去旁邊的草堆里躲著,我去跟車夫搭話,等我信號,你再出來。”
陳小滿點了點頭,鉆進旁邊的草堆里。江豚則朝著路邊的一個車夫走去,那車夫正坐在地上抽煙,看起來很疲憊。
“老鄉,辛苦了。”江豚遞過去一支煙,臉上堆著笑容,“我跟我兄弟是逃難的,想進城找點活干,沒想到崗哨這么嚴,進不去。您看能不能行個方便,讓我們跟您一起進去,幫您推車,不要工錢。”
車夫看了江豚一眼,又看了看他的腳,皺了皺眉:“你們這模樣,不像干活的,倒像抗日分子。我可不敢帶你進去,要是被日軍發現了,我小命都沒了。”
江豚連忙從懷里掏出一塊銀元,塞到車夫手里:“老鄉,這是一點心意,您就幫幫忙。我們真不是抗日分子,就是想進城混口飯吃。”
車夫掂了掂銀元,眼睛亮了亮。他猶豫了一會兒,點了點頭:“行,算你們運氣好。等會兒補給車過來,你們就跟在我后面,別說話,也別到處看,進去后你們就自己走,別連累我。”
江豚連忙道謝。沒過多久,一輛補給車朝著崗哨駛來。車夫立刻站起來,朝著江豚使了個眼色,然后推著車朝著崗哨走去。江豚朝著草堆里的陳小滿打了個手勢,陳小滿立刻跑出來,跟在江豚后面,假裝幫忙推車。
崗哨的日軍士兵簡單檢查了一下補給車,又看了看江豚和陳小滿,沒發現什么異常,就放他們進去了。兩人跟著車夫進了城,剛走沒幾步,就聽到后面傳來“站住”的聲音——是一個“暗影”成員,正盯著江豚的腳看。
“你的腳,怎么回事?”那“暗影”成員走過來,手里的短槍微微抬起,眼神里滿是懷疑。
江豚心里一緊,連忙裝作害怕的樣子,低下頭說:“太君,我……我之前逃難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腳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