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過樹林,卷起地上的積雪,打在臉上像細小的冰刃。李少豐跟在父親身后,雙手緊緊攥著背包帶,背包里的發報機硌得后背生疼,卻遠不及心里的焦慮來得強烈。山口惠子能找到隱秘據點的消息像一塊巨石壓在他心頭,而“內部有叛徒”的猜測更讓他忍不住頻頻回頭,目光在姐姐和蘇曉棠之間游移——這兩個他發誓要保護的人,會不會真的藏著秘密?
“少豐,集中注意力!”父親的聲音壓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嚴肅,“樹林里可能有特務的暗哨,一旦被發現,我們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p>
李少豐趕緊收回思緒,將目光重新投向身前的雪地。父親的腳印在雪地上留下清晰的痕跡,每一步都踩得很深,顯然是在為他們探路。他注意到父親受傷的左臂始終貼在身側,動作有些僵硬,想必是傷口又開始疼了,可父親卻一聲不吭,只是偶爾用右手扶一下樹干,穩住身體。
“父親,您的傷要不要緊?”李少蕓察覺到父親的異樣,輕聲問道,語氣里滿是擔憂。她的腳踝還沒好利索,走在雪地里一瘸一拐,卻還是努力跟上隊伍的速度,不愿拖后腿。
父親搖搖頭,腳步沒停:“老毛病了,忍忍就過去。我們得在天亮前趕到煤礦,否則等特務們天亮后搜山,我們就插翅難飛了?!?/p>
蘇曉棠走在最后,雙手緊緊抱在胸前,嘴唇凍得發紫,卻始終沒說一句抱怨的話。她時不時抬頭看一眼前面的李少豐,眼神里藏著復雜的情緒——有感激,有擔憂,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閃躲。剛才聽到“內部有叛徒”時,李少豐投來的目光讓她心里一緊,她想解釋,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走了大概一個時辰,前方終于出現了一片黑壓壓的輪廓。借著微弱的月光,李少豐看清那是一座廢棄的煤礦,煤礦的入口被厚厚的積雪覆蓋,旁邊的木牌早已腐朽,只剩下模糊的“禁止入內”四個字。
“就是這里了。”父親停下腳步,從口袋里掏出一把手電筒,按下開關,一道微弱的光束刺破黑暗,“煤礦里面有幾條廢棄的巷道,我們可以躲在最里面的主巷道里,那里干燥,而且不容易被發現?!?/p>
他率先走到煤礦入口,用腳踢開積雪,露出一個半人高的洞口。洞口里黑漆漆的,散發著一股潮濕的煤塵味,讓人忍不住皺緊眉頭。父親將手電筒遞給李少豐:“你先進去探路,注意腳下,里面的巷道很滑,還有很多碎石。”
李少豐接過手電筒,深吸一口氣,彎腰鉆進洞口。剛一進去,一股寒意就撲面而來,比外面的風雪還要冷幾分。他用手電筒照向四周,發現巷道兩側的墻壁上布滿了煤漬,地面上散落著破碎的煤塊和木板,時不時還能聽到水滴從頂部滴落的聲音,“滴答、滴答”,在空曠的巷道里格外清晰。
“里面安全嗎?”父親在洞口外問道。
“暫時沒發現異常,就是地面有點滑?!崩钌儇S一邊回答,一邊繼續往里走。走了大概五十米,巷道突然變寬,出現了一個岔路口,左邊的巷道比較寬敞,右邊的則狹窄得多,而且看起來更幽深。
他正想回頭問問父親該走哪條,口袋里的櫻花吊墜突然發燙!他趕緊掏出來,貼在掌心,卻沒聽到熟悉的聲音,只有一陣雜亂的電流聲,像是信號被干擾了。
“怎么了?”父親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已經帶著姐姐和蘇曉棠走進了巷道。
李少豐收起吊墜,搖了搖頭:“沒什么,可能是信號不好。前面有個岔路口,我們走哪條?”
父親走到岔路口,蹲下身,用手摸了摸地面的煤塵。左邊巷道的煤塵上有淡淡的腳印,雖然被風吹得有些模糊,卻能看出是近期留下的;而右邊巷道的煤塵很厚,顯然很久沒人走過了。
“走右邊?!备赣H站起身,語氣堅定,“左邊的巷道有腳印,說不定是特務留下的陷阱。右邊雖然窄,但更安全。”
李少豐點點頭,拿著手電筒率先走進右邊的巷道。巷道比他想象中更窄,只能容一個人側身通過,墻壁上的煤塊時不時會掉下來,砸在肩膀上生疼。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用手電筒仔細照過地面,生怕踩到陷阱。
“少豐,你慢點,別著急?!崩钌偈|的聲音從后面傳來,她的腳踝在狹窄的巷道里更難行走,每走一步都要扶著墻壁。
“姐,你小心點,實在不行我背你?!崩钌儇S停下腳步,回頭想幫姐姐,卻被父親攔住了。
“不行,現在不是耽誤時間的時候?!备赣H的語氣很嚴肅,“我們必須盡快走到主巷道,那里有相對平坦的路。曉棠,你幫著扶一下少蕓,互相照應著?!?/p>
蘇曉棠趕緊上前,伸手扶住李少蕓的胳膊:“李小姐,我扶著你,我們慢慢走?!?/p>
李少蕓感激地看了蘇曉棠一眼,點了點頭。兩人互相攙扶著,慢慢跟在李少豐身后。
又走了大概半個時辰,巷道突然變得寬敞起來,前方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間——正是父親說的主巷道。主巷道高約三米,寬約五米,地面相對平坦,只是散落著一些廢棄的礦車和工具。
“終于到了?!备赣H松了口氣,靠在墻壁上休息了片刻,“我們先在這里休整一下,吃點東西,然后再找個隱蔽的角落藏起來?!?/p>
李少豐放下背包,從里面拿出壓縮餅干和罐頭,分給大家。蘇曉棠接過餅干,卻沒有立刻吃,而是走到主巷道的角落,用手電筒照了照四周,像是在檢查什么。
“曉棠,你在看什么?”李少豐注意到她的舉動,疑惑地問道。
蘇曉棠轉過身,臉上露出一絲勉強的笑容:“沒什么,我就是看看有沒有什么危險。畢竟這里是廢棄煤礦,萬一有塌方什么的,我們也好提前防備。”
李少豐點了點頭,沒再多問,可心里的疑慮卻又深了幾分。剛才在岔路口時,父親說左邊巷道有腳印,蘇曉棠的眼神明顯閃爍了一下;現在她又獨自去檢查角落,這些舉動都顯得有些反常。
父親似乎也察覺到了什么,不動聲色地觀察著蘇曉棠的一舉一動,右手悄悄摸向腰間的手槍——雖然沒有證據,但在“內部有叛徒”的前提下,任何人都不能完全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