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豚的拳頭在寒風里攥得發白,指節泛出青紫色,掌心的舊傷被冷汗浸得發疼。陳小滿帶來的消息像一把鈍刀,在他心上反復切割——蘇曉棠被圍山林,黑田據印待斃津門,兩條人命線,一頭拴著戰友,一頭系著抗日全局,偏生他現在連拆分兵力的余地都沒有。
“江隊長,咱們先去救蘇姐!”陳小滿的聲音帶著哭腔,步槍的槍托在雪地上磕出一道白痕,“日軍雖然帶了重武器,但咱們能繞到他們后面偷襲,只要能把蘇姐救出來,‘龍印’的事總能想辦法!”
王隊長也跟著附和,手里的短槍在指間轉了個圈,又重重攥住:“小滿說得對,人是根本。黑田要的是你,他不敢輕易毀了‘龍印’,可蘇同志那邊多等一秒就多一分危險。我帶一半戰士去山林,你帶著剩下的人……”
“不行。”江豚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卻擲地有聲。他抬頭望向津門的方向,遠處的天際線蒙著一層灰霧,像極了日軍司令部里陰沉的燈光。“王隊長,你立刻帶所有能戰斗的人去山林救曉棠,必須把人安全帶回來。我去津門。”
“你一個人去?”王隊長驚得后退一步,“黑田在碼頭設了陷阱,你這一去就是送死!”
“我不去,‘龍印’就沒了。”江豚從懷里掏出李大叔留下的陷阱圖紙,手指在“落石機關”那一頁摩挲片刻,又把圖紙遞給王隊長,“這上面有對付重武器的法子,你讓戰士們照著做,用山上的滾石砸日軍的迫擊炮,再挖陷阱絆他們的騎兵。記住,別硬拼,等日軍彈藥耗盡再沖鋒。”
他又轉向陳小滿,解下腰間的望遠鏡塞過去:“你跟王隊長去,幫他盯著日軍的動向。上次在縣城你幫我盯著黑田的退路,這次也一樣,別讓日軍繞到咱們后面。”
“我不!”陳小滿突然抱住江豚的胳膊,眼淚砸在雪地上,“你一個人去津門,要是黑田有埋伏怎么辦?我跟你去,至少能幫你擋子彈!”
江豚掰開他的手,眼神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曉棠需要人保護,根據地也需要人守著。你去山林,就是在幫我。等咱們把曉棠救回來,再一起去端了黑田的老巢。”
陳小滿還想說什么,卻被王隊長拉住。王隊長朝他搖了搖頭,又轉向江豚:“你自己多加小心,要是……要是遇到危險,就朝天上放三槍,我們就算拼了命也會去接應你。”
江豚點了點頭,轉身從倉庫里翻出一套黑色的夜行衣,又把僅剩的四枚手榴彈別在腰上,最后摸了摸懷里的砍刀——這把刀跟著他砍過三個日軍小隊長,刀背上的缺口還沾著未干的血。他深吸一口氣,朝著津門的方向走去,雪地里的腳印很快被風吹來的新雪覆蓋,只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
從根據地到津門有五十多里路,江豚走了整整一夜。天快亮的時候,他終于看到了津門碼頭的輪廓。碼頭上停著十幾艘日軍的運輸船,桅桿上的太陽旗在寒風里獵獵作響,十幾個日軍士兵背著步槍來回巡邏,靴底在結冰的路面上敲出“噔噔”的聲響。
江豚躲在碼頭附近的草垛里,掏出望遠鏡仔細觀察。碼頭中央的倉庫門口站著四個“暗影”成員,每個人手里都拿著一把沖鋒槍,倉庫的窗戶里隱約能看到黑田的身影——他正坐在一張桌子旁,手里把玩著那個裝著“龍印”的包裹。
“江豚,你終于來了。”黑田的聲音突然從倉庫的擴音器里傳出來,在碼頭上回蕩,“我還以為你不敢來呢。”
江豚握緊手里的砍刀,慢慢從草垛里站起來,朝著倉庫的方向走去:“黑田,把‘龍印’交出來,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一點。”
“痛快?”黑田的笑聲從擴音器里傳來,帶著一絲嘲諷,“上次在日軍司令部,你砍我一刀的時候,怎么沒想過讓我痛快?今天咱們得好好算算這筆賬。”
倉庫的門突然打開,黑田從里面走出來,手里拿著一把手槍,槍口對準江豚:“你要是想拿‘龍印’,就跟我進來。記住,別耍花樣,倉庫里到處都是炸藥,只要我一按按鈕,咱們就一起完蛋。”
江豚跟著黑田走進倉庫,里面一片漆黑,只有天花板上掛著一盞煤油燈,昏黃的燈光照亮了中間的桌子,桌子上放著那個裝著“龍印”的包裹。倉庫的四周堆滿了木箱,每個木箱上都貼著“炸藥”的標簽,引線從木箱里拉出來,連在黑田手里的引爆器上。
“‘龍印’就在桌子上,你自己去拿。”黑田退到倉庫的角落,手里的引爆器緊緊攥著,“不過,你得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為什么這么執著于‘龍印’?難道你不知道,就算你拿到了‘龍印’,日軍也會很快占領整個華北,你們的抵抗根本沒用。”
“因為我們是中國人。”江豚慢慢朝著桌子走去,眼睛緊緊盯著黑田手里的引爆器,“我們不會讓你們這些侵略者霸占我們的土地,不會讓我們的同胞被你們欺負。就算只剩下一個人,我們也會戰斗到底。”
“愚蠢。”黑田冷笑一聲,突然按下引爆器的一半,倉庫里的炸藥引線“滋滋”地冒起火花,“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投降還是去死?”
江豚沒有停下腳步,繼續朝著桌子走去:“我不會投降。”
就在這時,倉庫的窗戶突然被撞碎,幾個穿著八路軍服裝的戰士跳了進來,手里的步槍對準黑田:“不許動!放下引爆器!”
黑田臉色大變,想要按下引爆器,卻被江豚一把抓住手腕。江豚另一只手抽出砍刀,朝著黑田的胳膊砍去,“咔嚓”一聲,黑田的胳膊被砍斷,引爆器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