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棠跌跌撞撞跑到李少豐身邊時,還在止不住地發抖。她的手腕被特務攥出了紅痕,臉頰上沾著煤塵,唯有眼睛亮得驚人——那是混雜著恐懼、憤怒與感激的光。李少豐下意識地將她護在身后,右手緊緊握著手槍,槍口始終對準山口惠子的方向,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
父親手里的手榴彈保險栓還掛在拉環上,黑色的彈體在手電筒光束下泛著冷光,像一顆隨時會引爆的驚雷。他的左臂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傷口處的紗布已經滲出了血絲,卻依舊死死盯著山口惠子,聲音沙啞卻堅定:“山口惠子,讓你的人退后!給我們讓出一條路,否則這顆手榴彈,足夠讓我們所有人都埋在這里。”
山口惠子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眼神在父親手里的手榴彈和周圍的特務之間來回掃視。她身后的特務們也慌了神,紛紛舉起槍,卻不敢輕易開槍——誰都知道,在這種狹窄的巷道里,一旦引爆手榴彈,沒人能活著逃出去。
“李站長,你真以為一顆手榴彈就能威脅到我?”山口惠子強裝鎮定,試圖用言語瓦解他們的防線,“你別忘了,我的人已經把整個煤礦包圍了,就算你們能從這里逃出去,也跑不出煤礦的范圍。識相的,就把手榴彈放下,乖乖跟我走,我還能饒你女兒和蘇小姐一命。”
“你少騙人!”李少蕓突然開口,聲音雖然帶著顫抖,卻透著一股倔強,“你之前也說過會放我們走,結果還不是想把我們趕盡殺絕?我們就算是死,也不會再相信你的鬼話!”
父親聽到“李站長”三個字時,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嚴肅的神情。李少豐捕捉到了這個細節,心里泛起一絲疑惑——父親之前只說自己是軍統的人,卻從沒提過自己是“站長”,山口惠子怎么會知道父親的身份?難道父親還有什么事瞞著他們?
“山口惠子,別跟我們廢話!”父親沒理會李少豐的疑惑,繼續緊逼,“我數到三,你要是還不讓你的人退后,我們就同歸于盡!一!”
“二!”他刻意放慢了語速,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所有人的心上。巷道里靜得可怕,只有水滴聲和彼此粗重的呼吸聲,還有手榴彈拉環輕微的晃動聲。
山口惠子的額頭已經滲出了冷汗,她知道父親不是在嚇唬她。這個潛伏在特高課多年的軍統站長,向來以狠辣聞名,真要逼急了,絕對做得出來同歸于盡的事。她咬了咬牙,對身后的特務們揮了揮手:“退后!都給我退后十米!”
特務們雖然不情愿,但還是慢慢往后退,槍口卻依舊對準著他們。山口惠子看著父親,眼神里滿是不甘:“李站長,你別得意!就算你們今天能逃出去,我也會讓你們永遠活在追殺里,直到把你們一個個都揪出來!”
父親沒理會她的威脅,對李少豐和李少蕓說:“少豐,扶著你姐姐;曉棠,你跟在我身后。我們慢慢往后退,直到退出通道,記住,千萬不要回頭,也不要放松警惕。”
李少豐點了點頭,趕緊扶著姐姐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往后退。蘇曉棠緊緊跟在父親身后,眼睛死死盯著前方的特務,生怕他們突然開槍。父親則一邊往后退,一邊用手榴彈對著山口惠子,保持著隨時引爆的姿勢,不敢有絲毫松懈。
退了大概十米,他們終于退出了秘密通道,回到了主巷道。主巷道里的塌方已經停止,地面上散落著大量的碎石和煤塊,原本寬敞的巷道變得狹窄了許多。
“父親,我們現在往哪里走?”李少豐問道,他環顧四周,發現主巷道除了剛才進來的入口和秘密通道,就只有一條通往深處的岔路,岔路里黑漆漆的,不知道通向哪里。
父親回頭看了一眼秘密通道的方向,確定特務們沒有追出來,才松了口氣,將手榴彈的保險栓重新插上,放進懷里:“往岔路走,那條岔路通向煤礦的另一個出口,雖然遠了點,但相對安全。我們得盡快離開這里,否則等山口惠子反應過來,肯定會派更多的特務來搜捕我們。”
他率先朝著岔路走去,手電筒的光束在前方掃過,照亮了布滿煤塵的墻壁和地面。李少豐扶著姐姐跟在后面,蘇曉棠則走在最后,時不時回頭看一眼,確保沒有特務追上來。
岔路里的空氣比主巷道更潮濕,煤塵味也更重,讓人忍不住咳嗽。地面上布滿了碎石和積水,走起來格外困難。李少蕓的腳踝還沒好利索,每走一步都疼得齜牙咧嘴,卻還是咬著牙堅持,沒說一句抱怨的話。
“姐,要不我背你吧?”李少豐看著姐姐痛苦的樣子,心疼地說。
李少蕓搖了搖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不用,我還能走。你要是背我,會影響我們的速度,萬一被特務追上就麻煩了。”
蘇曉棠看在眼里,主動走上前,扶住李少蕓的另一只胳膊:“李小姐,我幫你扶著,這樣能輕松點。”
李少蕓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謝謝你,曉棠。”
三人互相攙扶著,慢慢在岔路里前行。父親走在最前面,時不時用手電筒照向四周,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他的傷口還在疼,每走一步都牽扯著傷口,卻始終沒說一句疼,只是偶爾用右手按壓一下左臂,緩解疼痛。
走了大概半個時辰,前方突然出現了一絲微弱的光亮。父親的眼睛一亮,加快了腳步:“前面有光亮,應該是出口!”
眾人聽到這話,都精神一振,加快了腳步。隨著距離的拉近,光亮越來越明顯,還能聽到外面傳來的風聲。
終于,他們走出了岔路,來到了一個寬敞的空間。空間的盡頭有一個巨大的洞口,洞口外就是一片茂密的樹林,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進來,在地面上留下斑駁的光影。
“我們終于出來了!”李少蕓激動地說,眼里泛起了淚光。從昨晚到現在,他們經歷了太多的危險,現在終于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