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師扶著林曉宇往校門口走,剛到門口,林曉宇的媽媽就迎了上來,看見兒子滿臉是血,頓時尖叫一聲,撲了過來:“我的娃!這是怎么了?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嫂子你別著急,”王老師連忙說,“先去醫院處理傷口,事情我回頭再跟你說!”
校門口的保安張師傅也趕了過來,幫忙攔了一輛路過的三輪車。王老師和林曉宇的媽媽一起,扶著林曉宇上了車,催促著車夫趕緊往鎮上趕。三輪車在黑暗的鄉間小路上顛簸,冷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林曉宇靠在媽媽懷里,眼角的疼痛越來越劇烈,他能感覺到血還在流,把媽媽的衣服都浸透了。他心里又怕又委屈,小小的身子不住地發抖,那種毫無防備被偷襲的恐懼,比傷口的疼痛更讓他難以承受。
鎮上的醫院亮著燈,醫生連忙給林曉宇處理傷口。清洗、消毒、縫合,每一個步驟都讓林曉宇疼得渾身冒汗,緊緊攥著媽媽的手。“傷口挺深的,得縫兩針,”醫生一邊穿針引線,一邊說,“萬幸沒傷到眼睛,不然就麻煩了。”
林曉宇的媽媽在一旁抹眼淚,王老師站在旁邊,眉頭緊鎖。他心里又氣又自責,氣的是學生竟然敢在離校的短短幾分鐘里搞偷襲,下手還這么重;自責的是自己沒巡查到這個盲區,讓孩子平白受了這么大的罪。
縫完傷口,醫生給林曉宇的眼角纏上了紗布,叮囑他們按時換藥、拆線,近期不要沾水,避免劇烈運動。林曉宇的爸爸也趕來了,得知兒子是被人突然偷襲打傷后,臉色鐵青,拳頭攥得咯咯響:“王老師,這事不能就這么算了,必須找出那個偷襲的人!”
“您放心,”王老師連忙說,“我們學校一定嚴肅調查,絕對給你們一個說法!”
回到學校時,已經快七點了。校長李建國聽說了這件事,連夜召集了相關老師開會。會議室里的燈光有些昏暗,李校長的臉色比窗外的夜色還要沉。“簡直無法無天!”他把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課后服務結束后學生一律由家長接走,全程不超過十分鐘,就是為了避免意外。白天到處有值班老師,樓西廁所特意裝了監控,結果呢?就因為離校這幾分鐘的‘時間漏洞’,就因為那個拐角的‘監控盲區’,竟然發生了偷襲傷人的事!”
“那個拐角確實是個盲區,”王老師嘆了口氣,“教學樓擋住了門口監控的視線,廁所那邊的監控也照不到,孩子被偷襲得太突然,連是誰都沒看清。”
“不只是監控和巡查的問題,”李校長站起身,來回踱了幾步,“是我們把隱患想得太淺了。以為規定了家長接送、縮短了在校時間,就能防住所有問題?以為裝了幾個監控,就能堵住所有漏洞?現在看來,只要有一點空隙,那些心存惡意的學生就敢動手,還搞這種偷襲!”
“明天一早就成立調查小組,”李校長的語氣很堅決,“調取校門口所有監控,排查事發時間段離開的學生,再找各班班主任了解情況,尤其是趙磊那幾個平時愛惹事的,一定要把偷襲的人揪出來!另外,全校通報批評,重申校規校紀,離校環節必須做到‘點對點’接送,老師要分區域巡查,不準學生在校園里亂竄!”
“還有,”李校長接著說,“把學校所有的監控都檢查一遍,不管是時間盲區還是空間盲區,全部補上!教學樓西墻那個拐角,明天一早就裝高清監控,還要加派老師在離校高峰期值守,絕對不能再讓這種偷襲事件發生!”
老師們紛紛點頭,都覺得這次的事情確實敲響了警鐘。農村初中的孩子,很多都是留守兒童,父母在外打工,缺乏管教,有些孩子性子野,容易沖動,甚至覺得“偷襲”是件“厲害”的事。學校為了安全,已經做了不少措施:白天有老師在樓層、操場巡邏;重點區域裝監控;課后服務結束后要求家長準時接送,縮短學生在校滯留時間……可千算萬算,還是沒料到會在離校的短短幾分鐘里,在那個不起眼的拐角,發生這樣突如其來的偷襲。
第二天一早,調查就有了進展。校門口的監控拍到了趙磊、孫浩、李斌三人在事發時間段從教學樓西墻方向溜走,神色慌張,而且他們的身形和林曉宇模糊描述的一致。班主任找他們談話,一開始三人還拒不承認,直到老師把監控錄像擺在他們面前,又結合其他同學提供的線索——有人看到他們課前就商量著要“教訓”林曉宇,懷疑林曉宇告了他們抽煙的狀——三人才不得不低下了頭,承認了偷襲的所作所為。
學校很快就做出了處理決定:給予趙磊記過處分,全校通報批評,賠償林曉宇的醫藥費、營養費;孫浩和李斌給予警告處分,寫深刻檢討,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向林曉宇道歉。趙磊的父母也趕到了學校,向林曉宇的父母賠禮道歉,雙方最終達成了和解。
一周后,林曉宇回到了學校。他眼角的紗布拆了,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疤痕,像一條細小的蜈蚣,趴在眼角。他變得比以前更沉默了,總是低著頭,上課不敢抬頭看老師,下課也坐在座位上,要么看書,要么發呆。放學后,他總是緊緊跟著人群,不敢單獨走任何偏僻的路,更不敢在學校多逗留一分鐘,哪怕是一秒鐘,也怕黑暗中再突然竄出一個人,給她再來一次毫無防備的傷害。
教學樓西墻的拐角處,很快就裝上了一個新的高清監控,鏡頭正對著那個曾經的盲區,日夜亮著紅燈。課后服務結束后,值班老師會分區域巡查,尤其是那些偏僻的角落,直到最后一個學生被家長接走,才會鎖上大門。
可李校長還是常常站在教學樓的走廊上,看著樓下空蕩蕩的校園,眉頭緊鎖。他知道,監控可以補上空間的漏洞,制度可以縮短時間的漏洞,但有些孩子心里的“戾氣”和“惡意”,卻沒那么容易補上。那些缺乏關愛、內心叛逆的孩子,總會找到各種機會發泄情緒,甚至選擇偷襲這種怯懦又兇狠的方式欺負弱小。
11月中旬的寒夜依舊漫長,黑暗籠罩著校園。林曉宇坐在教室里,看著窗外的夜色,眼角的疤痕隱隱作痛。他不知道這道疤痕會不會消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才能不再害怕黑暗,不再害怕那些突如其來的偷襲。
而學校的老師們,也在不斷地反思和努力。他們除了加強管理和監控,開始更多地關注學生的心理健康,利用班會課開展安全教育和心理輔導,主動和留守兒童談心,試圖用關愛填補他們內心的空缺。
只是,這條路注定不容易。就像初冬的寒夜,想要驅散黑暗,需要耐心和堅持。那個留在林曉宇眼角的疤痕,像一個醒目的印記,時時刻刻提醒著學校里的每一個人:安全工作沒有盡頭,所謂的“萬無一失”,永遠都有需要完善的地方。而那些潛藏在孩子心里的戾氣和惡意,更需要用愛和引導去化解,才能讓每一個孩子都能在陽光下安心成長,不再遭遇寒夜般突如其來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