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邊策帶著一絲疑惑,問道,“怎么?知舟沒有和你說嗎?是知舟去接的我,我還以為你早就知道了?!?/p>
寒風刮過臉頰,讓邊朗感到些許刺痛。
齊知舟又一次對他隱瞞了如此重要的事,難以言喻的失落和苦澀在胸腔彌漫開來,邊朗沉默片刻,才道:“他沒和我說?!?/p>
邊策立即用一種善解人意的口吻說道:“阿朗,你別多想。你在外面出差,任務(wù)繁重,知舟肯定是不希望你分心,所以沒有把這件事立即告訴你?!?/p>
這種感覺實在是糟糕透頂,邊朗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壓下心頭翻涌的復(fù)雜情緒。
他消失了十年的親哥哥正在聽筒的另一端,活生生地和他對話。積壓了十年的擔憂、思念。。。。。。無數(shù)想說的話哽在喉嚨,幾乎要噴薄而出。
然而,他最在意的、傾注了全部愛意的戀人,卻對他隱瞞了哥哥的歸來,并且此時此刻,守在齊知舟身邊的,正是他的哥哥。
“阿朗,你那邊風聲很大,你現(xiàn)在還在戶外嗎?”邊策說,“灸城這個季節(jié)已經(jīng)很冷了吧,夜里溫度更低,你別凍著——我知道你從小體質(zhì)就好,和個小火爐似的,不容易生病,但是也不能疏忽大意。你要是還在忙,就先忙你的,正事要緊。等你回到住的地方,安頓好了,我們再聯(lián)系。你放心,無論多晚,哥都等你。。。。。?!?/p>
聽著哥哥在聽筒那頭的絮絮叨叨,邊朗一瞬間有些恍惚。
明明他和邊策是雙生子,出生的時間不過只差了幾分鐘,明明他比邊策更加高大健碩,但從小到大,在邊策眼里,他永遠是需要被照顧的弟弟。
這種久違的、帶著血緣羈絆的關(guān)切,讓邊朗緊繃的肩背松弛了些許。他抿了抿嘴唇,低聲說:“哥。。。。。?!?/p>
話音未落,那頭傳來一陣模糊而虛弱的呢喃,邊策的聲音立刻轉(zhuǎn)向另一邊:“知舟?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想喝水嗎?還是想吐?”
邊朗握著手機僵立在原地,電話那頭細細簌簌的動靜明明就在耳邊,卻讓邊朗覺得被全然隔絕在外。
他甚至能想象出那邊的畫面——邊策守在床邊,用手背探了探齊知舟額頭的溫度,或許正小心翼翼地端著水杯,溫柔地哄齊知舟喝水,或許他還會讓齊知舟坐起來一些,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而自己遠在千里之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做不了,像一個傻子。
無力感像冰冷的藤蔓,死死纏繞住邊朗的心臟,越收越緊。
“阿朗,”邊策的聲音重新回到聽筒邊,“抱歉,知舟燒得厲害,一直在說胡話,我得看著他點。你那邊風也大,你先回去休息,我們晚點再聊?”
他的口吻溫和體貼,字里行間挑不出半點錯處。
“嗯,”邊朗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單音,嗓音艱澀,“對了哥,知舟怎么忽然發(fā)燒了?”
是因為見到了你,情緒過于激動,所以才發(fā)起了高燒么?
“我也不太清楚,他把我接回來沒多久就燒起來了?!边叢哒f。
邊朗喉結(jié)突兀地滾動了一下,占有欲和不安驅(qū)使著他鬼使神差地說:“他一生病脾氣就不好,事兒也多,難伺候得很,你多擔待,替我照顧照顧他?!?/p>
這番話看似是請求,實則每一個字都在笨拙地宣示主權(quán)——我才是最了解他的,此刻在他身邊的本應(yīng)該是我,而你只是暫時地替代我而已。
邊策輕笑了一聲,笑聲聽不出任何異樣:“阿朗,你放心吧,即使你不說這些,我也會照顧好知舟的。”
他溫和地應(yīng)承下來,無形中將邊朗隱秘的宣告輕輕拂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