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坐,”齊知舟頷首,示意邊策隨意,“我去給你拿水。”
邊策笑道:“好。”
他拄著拐杖,緩步走到客廳中央,環視這個空間。
沙發上搭著一條質地精良的白色羊絨毯,旁邊卻堆著一條風格截然不同的、略顯粗狂的格子被單;茶幾上緊挨著兩個馬克杯,杯身上的圖案拼在一起是個極其浮夸幼稚的巨大愛心;落地窗旁的懶人沙發上扔著兩本迥異的書籍,一本是《單基因座與染色質的精準操縱技術》,另一本是《保持熱戀的訣竅?看這一本書就夠了!》;昂貴的黑膠唱片機旁邊,是一臺正在充電的游戲掌機;雅致的小雛菊掛畫的木制畫框上,囂張地貼上了邊朗放肆大笑的照片。。。。。。
每一處細節,都在無聲而清晰地宣告著,這是一個兩人共享的、充滿曖昧痕跡的私密空間。
齊知舟神態自若地從廚房過來,遞給邊策一瓶礦泉水。
邊策的表情看不出絲毫端倪,接過水:“謝謝。”
“客氣了。”齊知舟在沙發另一側坐下。
他的褲腳隨之微微向上收縮,露出一段白皙的腳踝,在踝骨上方,一個依稀能看出齒痕的印記赫然撞入了邊策眼底。
邊策的目光在那個充滿占有意味的咬痕上停留了一瞬,蜻蜓點水般飛快移開,握著拐棍的手指不禁收緊了些許。
他那野蠻粗暴的弟弟,連腳踝這樣隱秘的地方都要打上烙印,那么其他地方呢?
知舟身上的每一處,是不是都被阿朗刻下痕跡了?
本以為高懸天際、潔凈無瑕的月亮,原來已經被深深占有了。
邊策接著仰頭喝水的姿勢,按下眼底的陰郁,感慨道:“知舟,好多年不見了。”
“嗯,”齊知舟放松地靠著沙發背,“十年了。”
“你這十年。。。。。。過得好嗎?”邊策猶豫了片刻,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我嘴笨,不該問這種問題的,太老套了,多尷尬。”
他將久別重逢時想要關心又怕唐突的生澀與緊張表演得淋漓盡致,很容易就讓人卸下心防。
齊知舟仿佛果真如他所愿,像一條上鉤的魚,抿唇笑了笑:“不老套,我也想問你這個問題。”
邊策如釋重負地呼了一口氣,目光落在齊知舟臉上:“自從比泉村和你重新見面,你還是第一次對我笑。”
“有嗎?”齊知舟歪了下頭,“我很嚴肅嗎?”
邊策被他的小動作逗得輕笑出聲,瞬間驅散了屋內若有似無的遲滯,氣氛一下子緩和了許多。
“錦錦大概和我說了你這些年發生的事情,齊博仁控制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齊知舟頓了頓,旋即擺擺手,“算了,不說這些了,都過去了。”
“至少我還活著,這就很好了。”邊策表現出釋然與豁達,甚至反過來寬慰起齊知舟,眼神真摯而溫暖,“更好的是,你也還活著,知舟。”
這番話誘使齊知舟想起十年前那場大火,他眼眸暗了暗,聲音也低了幾分:“邊策,我還以為沒有機會再見到你了,當年謝謝你,否則。。。。。。”
“好了好了,”邊策做了個打住的手勢,調侃道,“知舟,我印象里你還是當年那個囂張跋扈的小少爺,怎么這么講文明懂禮貌了?”
“長大了,”齊知舟說,“你倒是沒有變。”
邊策饒有興致地反問:“沒有變嗎?那在你眼里,我是個什么樣的人?”
齊知舟認真思考了片刻:“寬容溫和的兄長。”
挑不出什么錯的回答,也不帶絲毫情感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