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知舟腳步微微一頓,他側頭對邊策露出了一個極其短暫的笑容,示意邊策安心。
這個笑讓邊策愣了愣,待他回神,齊知舟已經穩穩踏上了升降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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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齊知舟真正與齊博仁相對而立時,他才發覺記憶里只能仰望的二叔,現在已經不及他高了。
齊博仁雙手重重拍上齊知舟的肩膀,欣慰不已:“知舟,長大了,長高了,沉穩了,也出息了。”
“二叔,”齊知舟平靜地回視著他,“過去的這十年,你有想過爸爸,有想過我嗎?”
“當然!”齊博仁嗓音艱澀,臉上適時地流露出深切的沉痛,“我對大哥和你有愧啊!當年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我沒有辦法,我的研究還沒有成功,我不得已只能選擇丟下齊氏離開。我知道大哥坐了八年牢,也知道齊氏剛垮臺的那兩年,你無依無靠,過得很不容易,這些我都知道。。。。。。”
說到這里,齊博仁恰到好處地哽咽了一下,將一個被迫離家的長輩形象演繹得淋漓盡致。
“大哥和你是我在這個世上僅剩的親人,我對不起你們。”
“被大火燒死的三十一個孩子呢?”齊知舟不為所動,“這十年里,你有想起過他們嗎?”
這個問題像一根銳利的刺,瞬間刺破了齊博仁試圖營造的悲情氛圍。
他頓了頓:“知舟,我們叔侄闊別十年,你一定要在這個時候問這些無關緊要的問題嗎?”
“無關緊要?”齊知舟諷刺地搖了搖頭,“你說你對齊氏有愧,對爸爸和我有愧,那你對那些因你而喪命的人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嗎?”
齊博仁臉上的愧色如同潮水般褪去,他整了整自己一塵不染的衣襟,理所當然地說:“知舟,他們的死,確實造成了重大損失,這點我可以承認。但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那些人都是基因圖譜上非常平庸的生命體,他們的犧牲并不可惜,這是為了達成更偉大的科學理想而必須付出的代價。”
“平庸的生命體?”齊知舟低聲重復這荒謬絕倫的六個字,一字一頓地問,“誰定義的?你嗎?”
“知舟!”齊博仁的聲音陡然拔高,顯露出了一種高高在上的權威姿態,“你已經是基因科學領域公認的翹楚了,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明白,從基因層面來說,人的生命是分三六九等的!劣等脆弱的基因注定要被淘汰,只有不斷進化!進化!進化!才能培育出最優秀、最智慧的基因!這是科學前進不可逆的方向!”
“所以,”齊知舟眼中冰雪塵封般森寒,“你用火山福利院作為你的實驗基地。為了能擁有源源不斷的實驗體,你一方面打著慈善的幌子,接收各地福利機構送來的孩子,另一方面暗中豢養著一個兒童拐賣團伙,為你時刻輸送新鮮血液。”
“你都知道了。”齊博仁并未否認,只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那些孩子呢?”齊知舟向前逼近一步,血淋淋地質問,“那些實驗失敗后的孩子呢?都被你殺了?”
“基因排異的痛苦你很明白,那種折磨生不如死。”齊博仁冷漠道,“我只是提前結束了他們的痛苦。”
他將一場長達數十年的“屠殺”冠上了“仁慈”的名義,齊知舟只覺得身體里一片徹骨的冰涼。
“還有一批被收養的孩子呢?”齊知舟胃里一陣翻涌,幾乎要嘔出來,“你的實驗需要大量資金支持,我記得那些年新聞經常報道,火山福利院的孩子總是被‘幸運’地選中,被外國夫婦或是富商收養,他們就是你背后的資本?”
“資源置換罷了,知舟。”齊博仁輕描淡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