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朗靠著巖壁仰起頭,無聲地悶笑了好一會兒。良久,他發出了一聲嘆息般的喟嘆:“我也希望啊,我多希望你還是我哥?!?/p>
邊策眼中掠過一絲真實但模糊的沉痛:“阿朗,我永遠都是你的哥哥。我們血脈相連,這是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法割裂的?!?/p>
“那你告訴我為什么?”邊朗猛然看向邊策,目光銳利如刀,“為什么要這么做?”
邊策輕輕挑眉,這個問題似乎很出乎他的意料:“我以為你已經知道了?!?/p>
他將手中的銀色手槍輕輕一甩,“咔嚓”一聲,槍口的位置倏然變長——邊朗這才注意到,那并不是槍,而是一支設計精巧的伸縮手杖。
邊策用手杖撩起厚重的藤蔓,月光恰好落在他身上。
他輕嘆一聲,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阿朗,我的腿有輕微殘疾?!?/p>
邊朗一愣,腦海中閃過在星霧山重逢時的畫面——那時邊策行走時確實有些許不協調,但那動作細微得幾乎無法察覺。
"我的身體一直很不好,幾乎到了無法站立的程度。"邊策繼續說道,手指輕輕摩挲著手杖,"醫生說是先天性體質虛弱,查不出具體原因。多可笑的診斷,是不是?"
邊朗抿緊嘴唇:“所以呢?”
“我們是同卵雙胞胎,當我們還是胚胎時就存在競爭。母體的資源是有限的,贏的人是你。”邊策將視線投向邊朗,“你將一切健康的、優秀的基因都掠奪了,你擁有異于常人的體力和恢復能力,而我呢?”
邊策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左腿:“我得到的是免疫缺陷,器官發育不全,還有這條從青春期就開始萎縮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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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策的目光逐漸飄遠,仿佛穿透了時光,回到了那些被病痛折磨的日日夜夜。
邊朗震驚地看著他,整個人仿佛一瞬之間就陷入了灰敗。
“阿朗,你很少生病,即使是發燒,睡一覺就能好。”邊策聲音輕柔,“而我不同,一場小感冒就能讓我在床上躺半個月。”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杖,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十歲那年,你從樹上摔下來,胳膊骨折。可是不到一個月,你又能爬那棵樹了。”邊策緩慢地眨了下眼,“我只是不小心崴了腳,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正常行走。”
邊朗的呼吸變得急促,那些幾乎被他遺忘的童年記憶,一幕幕重新躍入腦海,血淋淋地向他展示著哥哥的傷口。
“每次看到你在操場上奔跑,看到你輕松地提起一桶水、一摞書,看到你受傷后又迅速恢復。。。。。?!边叢叩穆曇魸u漸變得低沉,“我都忍不住想,為什么呢阿朗?為什么我們明明流著一樣的血,卻有著天壤之別?”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尖銳的嫉妒,但很快又被刻意表現出的溫和所取代。
“阿朗,你不會懂的,你永遠也體會不到,看著自己的身體一天天衰敗是什么感受,當最基本的行走都成為奢望時是什么感受?!?/p>
“所以你恨我,”邊朗看著眼前這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只覺得一陣恍惚,“你恨我。”
“恨你?”邊策輕聲笑了起來,“不,阿朗,我不恨你,你是我的弟弟,是我唯一的親人?!?/p>
邊策向前一步,伸手想要摟住邊朗的肩膀,卻被邊朗抬手架住。
這個動作讓邊策的眼神暗了暗,但他很快恢復了平靜。
“‘恨’是無能者才會有的情緒,我不恨你?!边叢咝χf,“我找到了改變命運的方法,找到了能夠重塑這具軀殼的方法。”
“你所謂的方法是什么?”邊朗的嗓音嘶啞不堪,“是基因改造?是人體實驗?說得更直接一點,是殺人。”
“阿朗,你恰恰錯了?!边叢咝Φ冒荻鴮檺?,“我不是在殺人,我是在探尋人類更加高級的進化方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