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朗拉開椅子,在齊知舟身邊坐下:“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當年福利院起火的時候,齊明旭不在里面嗎?”
“不在。”齊知舟看著杯中的豆漿,目光沉沉,“當時我從福利院逃出來,在山道邊發現了小旭。他那時候奄奄一息,我也差不多。我拿樹藤綁在他腰上,拖著他往山下走,后來我體力實在不支,昏倒了,再醒來就是在醫院。”
“他也是被拐賣到火山福利院的孩子?”邊朗問。
“我無法確定。”齊知舟沉吟片刻,說道,“福利院每進一個人,就會更新一次名冊。根據名冊死了三十一個孩子,最后一次更新是在福利院大火的一個半月前,里面沒有小旭。”
“等等,你說名冊?”邊朗忽然意識到了什么,凝眉緊盯著齊知舟,“我可不可以理解為,那三十一個孩子的名字,你記到了今天?”
齊知舟指尖微微一僵,再次因為邊朗鷹隼般敏銳的洞察力而感到不寒而栗。
邊朗注視著齊知舟,心口一陣陣被揪緊似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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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齊知舟僥幸從火場逃生,昏迷了許多天,他守在齊知舟的病床邊,既恨齊知舟,又不忍離開齊知舟。
那時的邊朗不過也才十八歲,失去了相依為命的哥哥,他無法沉著,無法沉穩,無法不將邊策的死歸咎于齊知舟。
但看到齊知舟巴掌大的臉被呼吸機罩著,只能靠營養液維持生命體征的模樣,邊朗又忍不住心疼,疼到張著嘴大口大口地喘息,像一條離了水的魚。
后來齊知舟恢復了一些意識,艱難地撐開雙眼見到他時,眼淚忍不住地順著臉頰往下滾落,他沒有力氣說話,邊朗俯身湊近他的唇邊,聽到他一遍遍地喊“邊策”。
齊知舟一直在落淚,哭到雙眼通紅,邊朗甚至懷疑他再這樣哭下去,眼眶中流出來的就不是淚了,而是血。
醫生無奈之下給齊知舟注射了鎮靜劑,還以為邊朗刺激了齊知舟,用責備的口吻說,這孩子已經夠可憐了,他意識都還不清醒,你就不要再給他施加壓力了。
邊朗那個時候才意識到,也許他留在新陽,對他和對齊知舟而言,都是一種折磨。
齊知舟那么沒心沒肺,只要他走了,齊知舟很快就會忘記他,也會忘記邊策。
齊家雖然垮臺了,但終歸還有些家底在,小少爺不會過苦日子。
他一件行李也沒有收拾,帶著身份證件,決絕地離開了新陽。
當年十八歲的邊朗不會想到,沒心沒肺的小少爺沒有忘記邊策,更沒有忘記死去的三十一個孩子。
小少爺在大火中一夜長大,背負著三十二條人命,踽踽獨行了整整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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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朗手指動了動,沉聲道:“知舟。”
他這聲“知舟”的語調和平時有些不同,讓齊知舟胸膛一震:“嗯?”
“其實,”邊朗知道現在不是剖白心意的好時機,但他胸腔里的愛意幾乎要控制不住噴涌而出,“在我小時候第一次見到你,我就。。。。。。”
他沒來得及把話說完,林森三步并作兩步地跑來:“邊隊!”
邊朗閉了閉眼,瞬間控制好了情緒:“什么事?”
林森聲音又急又快:“徐波開車一直向東,我們的人設路障攔住了他的車。但是他劫持了一間便利店,里面有兩個工作人員和三個顧客,他聲稱自己手里還有人魚藥劑,如果不放他走,他就向那五個人質注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