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疆皺著眉頭嘖了一聲:“說了別說話?!?/p>
可段九游管不住自己的嘴,從他手里掙脫出來,說你這袍子上的暗紋太扎人了,磨得我臉疼,“你將它脫了,著里面的云稠長衫睡吧。”
他們對彼此的了解,早已親密無間,她連他內里穿著什么都知道,單就是心離得遠,無論身體多么親近,都好像轉臉就能忘記。
這些事不能細思,想多了便會覺得這人無情無義,帝疆撥開段九游的手,說你若是不困我們現在便回地息山,“焰山之困得解,再呆下去怕是要叫人生疑?!?/p>
九游想了想說困也能撐到回山,“這里太冷了,于你來說也不適宜休養,是我糊涂了,咱們現在就走。”
段九游是想起什么就立即去辦的人,當即喚了蓮塘等人進來,簡單收拾梳洗之后,抱著幻回狼身的帝疆走了出去。
她要啟程,龍族長老和不肖子們自然隨行,仙云一起,百姓跪地,食火、吞水二獸屈膝送別,此一次所積功德,都在此刻化成點點星火,騰上半空。
段九游伸手,任由它們在她掌心匯集,最終凝結成丹,她將它揣入袖中,面向山內眾人留下一句:保重。
焰山之行就此畫上一個句號。
此后,龍族眾人回勤政殿請罪,段九游與帝疆回地息宮補眠,至第二日清早才帶著帝令坐著官轎去復命。
她這自由散漫的性子,素來就是如此,之前還有人置喙,這次焰山一行她立了大功,便是想說也沒了立場。
早朝時分,段九游攜帝令上殿,自少不了一番夸贊,白宴行論功行賞,她只要一樣東西:黃塵宮的茯靈丹。
嚴闊依舊是恨死段九游的架勢,堅決不肯給她一粒,兩人私下雖然和解,面上卻還演著不和的戲碼。
他不能讓人知道他那日沒離開焰山,更不能讓人知道他救治過帝疆。
段九游不怕牽連九族,是因她九族太硬,不死不傷,嚴闊不一樣,妻兒老小,全族性命系于一身,根本不敢沾邊。
至于段九游與帝疆合謀造反一事,嚴闊活了這么多年,早已看慣了王朝更迭。
天定之主不可逆,若段九游所言是真,他自不可逆天而行,打亂他們的計劃。若不是真,那帝疆已被湛盧震碎元神,如何還能復活?
還有那回殤草之毒,分明已入臟腑,怎么會忽然痊愈?
嚴闊一邊思考一邊裝腔作勢,態度看上去十分堅決,白宴行適時做了和事佬。
“本君登基那日,黃塵宮曾獻丹丸十顆,其中就有兩顆茯靈丹,既然仙尊不肯割愛,不若從本君這里轉贈與神官吧,不知仙尊可有異議?”
這是白宴行在段九游前去焰山前應承給她的承諾,他答應給她,便一定會照做。
嚴闊自然要說不敢,扶手跪地,又是請罪又是“不甘”,段九游從沒覺得嚴闊“戲”這樣好過,好笑之余,心滿意足地將茯靈丹揣入懷中。
……
散朝之后,段老祖就回了地息山。
住處這東西,誰住著便是誰的做派,段九游是散漫不拘的人,弟子們也隨了她的性子。
過去,從云上向下看,各處瓊樓殿宇,花園水榭都有三五成群的弟子。他們流動在各處,像一個個快活的小人偶,或聚著閑聊,或找處地方比武,滿山滿院都是熱鬧。
帝疆來了以后,這光景就變了,他喜靜,眼皮子淡淡一掀,這些人便噤了聲,現在院子里沒人敢瞎溜達,不知躲到哪里藏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