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耐著性子等四季吃完,又等她放下小籃子讓侍從收走碗筷,帝疆原本要說話,段九游擔心四季怕他,搶先一步道。
“究竟為什么不開心?十境天氣雖說不好,你自己就可以改善,其他方面有吃有喝,新衣裳都為你做了十幾套了。或是你有什么需求,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們說,只要是合理范圍,我們都會滿足你。”
四季趴在上面看著他們,似乎是在心里掂量,隔了一會兒才說:“真的什么要求都可以嗎?”
段九游仍然保持原則:“先說來聽聽,總不能要天上的月亮太陽也摘給你吧?”
四季說:“不要那些,我只是——”
小家伙有點踟躕,鼓了鼓勁才道:“我只是想要一對爹娘。”
昨日她出去時,遇到了一些同齡的小伙伴,幾個人在一起玩鬧,原本是很開心的,還被一個小孩子邀請到家里吃了一頓午飯。
吃飯時孩子父母自然問她,她是誰家的孩子,她忽然就語塞了,既說不出自己的出處,也報不出爹娘。
那種感覺很叫人難受,好像自己是沒人照管的野孩子,她在他們同情的目光里吃光了碗里的飯,不再有心情玩耍,也不再想讓自己置身于人群之中。
可她這樣的年紀,哪里耐得住寂寞?獨自一個人委屈了幾個時辰,堅定地生出了要爹要娘的信念。
她想要一對爹娘,有了爹娘便有了出處,便可以跟所有小朋友一樣,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
而她既到了荒宅,自然就是荒宅的孩子,宅子里唯二兩個主人便是段九游和帝疆。
所以——
她跟段九游說:“我想要段姐姐給我當娘,荒主大人給我當爹,可是你們似乎各有心事,至今都沒決定在一起,怎么給我當爹娘呢?”
房梁下,很靜,顯然兩個“大人”都沒想到四季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四季等不到回應,自顧自道:“最初在四季嶺上,阿爹凍得快要死了,阿娘又是背又是抱,還用刀子一刀一刀引出心頭血給阿爹喝。那時我便覺得,阿娘一定是喜歡阿爹的,就算不喜歡,心里也一定把他視為很重要的人。阿爹與天晟有仇,大仇,阿娘回了天境,阿爹擔心她出事,孤身一人從十境到天境,可見也是非常緊張阿娘的。”
要說這四季,也是個十足機靈的“東西”,先不管段九游和帝疆認不認,先把對他們的稱呼改成了“阿爹”“阿娘”。
說完又是一嘆,很苦惱的模樣。
“你們大人的事情,我是真不太明白,說沒在一起吧?幾乎形影不離,說在一起呢?又各自留著一步不肯上前,你們就不能真的在一起嗎?”
她一愁外面就起風,帝疆理了理被風掀起的大袍,冷淡眉眼之下,無人明白他的所思所想。
他并沒有留一步,準確地說,他已經走到了段九游面前。只是在不在一起這事兒他說了不算,拍板給名分的人在他旁邊坐著呢。
她一直不給他回應,他進她退,永遠只差一步。
桌上的水晶盞空了,底下人給他續了杯甜飲子,好像是叫烏梅甜果飲,段九游愛喝。他的人腦筋轉不過來,一次只會準備一樣飲品,多準備一樣就會手忙腳亂,他現在都是跟著她的口味喝。
如此看來,自己的地位真是一日不如一日。
他呷了一口甜飲,又想,段九游會如何回應四季?
兩人的關系在她口中一直是君臣有別,即便同食同寢,對外的解釋也是以照顧之名。
四季想要爹娘,最可能的答案就是,她答應為這孩子尋一對更合適的仙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