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整日看著他獵獸,獵到銜為山禿了半邊,依舊樂此不疲。
可是帝疆這副身子骨,到底是損了元神,至第十日時,開始容色如紙,病態(tài)盡顯,哪怕是將再厚的衣衫裹在身上,也難回暖。段九游抓著他的手看他,幾乎要以為他是一具冷尸。
而他偏在這日里鬧脾氣,“小翠”給他披衣裳不穿,搓手也要甩開,他這怕冷畏寒的毛病,歸根究底是出在段九游身上,因此舊傷發(fā)作之日,看她格外不順眼。
后院浴房騰起一鍋白煙,這是帝疆這一日要泡的藥浴,靈醫(yī)穿梭進(jìn)出,熬了整整三個時辰才將帝疆請進(jìn)浴房。
這個過程是不需要人伺候的,只需每隔半個時辰去添一次藥湯,“小翠”自告奮勇攬下這個活,將本該添藥的藥童趕了出去。
浴房相距熬藥的火房不遠(yuǎn),段九游雙手環(huán)抱一只大桶,走得四平八穩(wěn)。
她現(xiàn)在是“小翠”的身形,自己的體力,這點水對她來說比拎只竹筐還要輕巧一些。
門頁開了又合,段九游怕帝疆畏寒,前腳推門,后腳輕巧一勾就把門頁帶上了。
第6章我不跟傻子較勁
老祖她一心求死
浴房內(nèi)水汽氤氳,仿佛打翻了一口老君爐,堆出一派云生霧集的繚繞景象。
段九游瞇著眼睛向深處行進(jìn),這浴房造的簡潔,繞過一扇山水屏風(fēng)便是玉石搭建的一方浴池,帝疆坐在池中,身體明顯已經(jīng)回暖,兩條手臂自然搭在浴池邊緣,正在閉目小憩。
段九游不想驚動他,一面輕手輕腳地靠近,一面將水徐徐注入池中。停留在帝疆腰間的水線微微上升,段九游的視線也跟著向上,控制不住地露出一臉訝異。
她一直以為帝疆的身體形削骨瘦,是尚未完全成長的少年,完全沒有想到,寬袍之下的身體竟然這般精壯。那是一副常年實戰(zhàn)而成的緊實身體,相比那種塊頭過大的粗憨,雖顯清瘦,卻每一處肌理都分寸得當(dāng),仿佛蘊含著無窮無盡的力量。
原來這孩子,早就長大了啊。
段九游看著看著就忘了手里的湯藥,這湯熬得極燙,注入之后便增加了溫度。
帝疆動了一下,眉心輕蹙,說了聲:“熱。”
這個意思就是不必再加。
段九游沒吭聲,照舊把桶里藥湯倒盡。荒族老靈醫(yī)說這藥必須泡足泡透方能有效,她得盼著他身體健康,長命百歲,才能幫她結(jié)果自己沒有盡頭的神生。
帝疆不用睜眼也能猜到倒湯的是“小翠”,荒宅里腦子不靈的人有那么幾個,膽子大得像能“吞天”的,只有“小翠”一人。
她總愛逆著他的吩咐來,有時很合心意,譬如他說不冷,她整個掛在他身上也要給他添衣,再如菜色,只要他多夾兩口,次日桌上必定會有相似菜品。他對這人說不上討厭更談不上喜歡,之所以留到現(xiàn)在,就是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天境已被龍族統(tǒng)治,她是天境神官,自然要幫白宴行除去他這個心頭大患。
可若說是除患,直接動手打一架,豈不是更干脆?偏偏就這么跟他耗著,還貼了張丑臉。帝疆都懶怠提她那上不了臺面的術(shù)法,身為一名九朝神官,太上天歲,用的竟然是以紙換臉的法子,哪位尊神變換容貌還用‘畫皮’?修煉千年的小妖都不用這套法子了。
而且這法子又極其地不中用,前兩天十境下了場大雨,她冒雨來接他,臉上五官化了似的往下淌油彩,戲臺子上的大花臉都沒她這么五光十色,更沒個人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