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九游還在那兒烤果子吃呢,偌大一個小人,仿佛被人封閉了六耳,“悍獸”卷浪而來,她看都沒看,摘下木簪,直至電光石火一刻方起身相迎,與悍獸撞出一片驚濤!
獵獸人們縮在角落,震驚地看著翻騰在眼前的飛煙,“悍獸”碎了,以人身迎陣的“小人”除了散亂的一頭長發(fā),沒有半點傷損。那被她橫握在掌心的木簪已在她手中化成了一柄紅藤杖,“悍獸”便是在它抵擋之下化為虛無的。
獵獸人們瞠目結舌地在漸落的飛煙里看她,實在不知這位是何方神圣。
段九游的注意力一直在不遠處的帝疆身上,他依舊站在那里,玄衣在身,清瘦挺拔,少年氣的五官隱在朦朧飛塵里,忽然嘴角一牽,露出一個愉悅的笑容。
段九游一愣回神,順著他的視線看向身后獸籠。
籠內惡獸遇陣即損,早已化為一攤灰燼!
原來帝疆的無相法陣,從頭到尾的目的都不是她。
“帝疆!”段九游氣得咬牙,直至此刻才明白他的用意,“你一開始就打算魚死網破?你知道這里面的惡獸能換多少通寶嗎?你說毀就毀?!”
她昨日帶著鰲宗弟子吃香喝辣,將為數不多的通寶全部敗個精光,如今讓他一攪,連明日的早飯錢都沒了。
帝疆攏了攏被風吹散的長袍,心說——誰管它值多少通寶?他得不到的,她也別想留下。
段九游疼得抓心撓肺,抓著紅藤杖往腦袋上一卷,又變成了頭上一根樸素的木簪,鰲宗弟子落地成人,也跟著老祖蹲在獸籠邊心疼。
惡獸碎了可以換錢,化成灰可就換不上錢了!他們蹲在地上“抓灰”,好像堆一堆就能重新湊成一只完整的惡獸一般,跟他們一起“抓灰”的,還有忙了一晚上連張獸皮都沒摸著的獵獸人們,他們跟鰲宗弟子一起搖頭哀婉,若非膽子不夠大,只怕要沖帝疆吼上一句“殺千刀的敗家子!”
“敗家子”沒那么好興致看他們苦臉,看著天色微一沉吟,他有點冷了,還有一些凍臉,老聾頭兒應該把炭燒好了,正好回去睡個回籠覺。
那日之后,鰲、荒兩族再也沒如今日這般動過手,帝疆的手段是玉石俱焚,段九游只想殺雞儆猴,這兩個人的理念你往細琢磨,那就是個光腳不怕穿鞋的事兒。帝疆不怕死,段九游不會死,兩個恨不得把自己“作死”的人遇到一起,你說誰能服誰?
而且這里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段九游不敢讓帝疆死,他死了,誰來把她弄死?這話聽著繞,但它就是這么一個“詭理”。
兩隊人打那兒以后各殺各的,既不能你死我活,又不能和諧共存,段九游忙得腳不沾地,一方面要搶惡獸,一方面要防備帝疆炸傷別人,一旦看見他用無相法陣,就會帶著鰲宗弟子沖進去救人。
帝疆不積德,她只能幫他行善,本著能搶出來幾個是幾個的心理,一個晚上至少能救回十二三個人。
“你們今后少在他獵獸的時候進場,他是什么人你們不知道嗎?只要結果,不問過程。”
救完以后,段九游還給獵獸人們開會,傳授他們“不死之法”。
“胳膊沒了不疼嗎?腿斷了還能走嗎?噯,少往他身邊湊!”
第9章狗族領主
老祖她一心求死
其實段九游說的這些道理,獵獸人們真不懂嗎?她來得時間太短,沒有足夠的時間,觀察出這些人的不同。被帝疆法陣炸死炸傷的這類人的眼睛,跟其他人的瞳色是不一樣的。
他們瞳孔發(fā)棕,黑得并不徹底,眼神略見呆滯,身體卻強壯異常。
這是源自十境一大增補秘法:以食補食。
簡而言之就是吃自己人,以他人修行增補自身。
食靈者在吞食同類之后,就會對捕捉惡獸產生旁人沒有的執(zhí)念,他們做這些不是為了錢,而是要借獵獸一事消耗自身體力,借以驅散郁結于心的邪瘴之氣。
段九游救下的那些,全部都是“補食者”,這些人里有個領頭叫做方灼,沒來十境之前就是一名“慣犯”。他生長于靈氣豐沛的敖世山,本是鴻蘊上神座下弟子,后被上神發(fā)現偷練邪術,殘殺同門,而被打入十境。
方灼長得挺會“騙人”,手段雖然兇殘,面貌卻是一個溫和帶笑的讀書人形象,補食者認他為首,平日看上去,反而像是他在追隨這些老大哥。
“老大哥們”對方灼挺照顧,看到他嚇得臉色慘白還攙扶了一把,幾個人一起對段九游千恩萬謝,直襯得“濫殺無辜”的帝疆好不是人。
方灼“受了不小驚嚇”,獨自緩了一會兒,看向段九游手邊空空如也的捕獸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