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帝疆說:“這里面是二十萬靈寶,你進去以后按他規矩辦事,只說要買凌天白刃,他愛財,二十萬靈寶足夠換出一把破刀,定然不會為難你。”
段九游自來無間山,便有一種鬼鬼祟祟的緊張感,她拉著帝疆站在石壁之下,特意找了顆枝繁葉茂的老槐樹,她躲在樹蔭底下,聲氣兒壓得很低,仿佛稍大一點就會被人聽見。
帝疆看了段九游一會兒,心知這人跟趙奉塵的“官司”定然不淺,當下也沒再問,揣著靈寶就上山去了。
這山一共六道山門,每道山門一個小童,來訪者經由小童通傳,一層接過一層,一級挨著一級,無聲訴說著一種自命清高,一種非要高人一等的壓制感。
待到正式進觀,規矩又多不少,焚香沐浴,白袍進殿,道童全程不茍言笑,連句話也不會說,沉默得連帝疆這種寡言少語的性格都覺單調。
觀里無花無樹,所有建筑都冷硬至極,青石磚瓦,飛角屋檐,天氣本來就寒,配上這座空蕩孤冷的道館,一點人情味兒都沒有。
一番折騰之后,有道童將帝疆引進了會客的花廳,帝疆撩袍落座,十分里已生六分厭惡。
留仙觀香火不旺,主要生計來源皆自依賴于買賣神兵,趙奉塵這生意做得孤高,明明市井俗人一個,偏要自筑高臺,將自己倒騰成不食煙火的神祇。
帝疆淡刮茶碗,輕輕一扣,茶也不喝,面上清淡一笑:“何時能見道尊?”
這是他極不耐煩時的表情,道童不知帝疆身份,見他氣度矜貴,面有病容,便以為是哪家不成器的神族子弟,來這里尋神兵補拙。
這種人他們常見,態度自然傲慢,畢竟自家老尊位居三尊之首,身為他門下弟子,也似比旁人高出幾倍,全然不知眼前這位惱起來,是能毀了整座無間山的主兒。
道童依照規矩道:“師父向來不親自見客,仙者有需求,只在兵器譜上挑選,按價付酬即可。”
這會兒倒是爽快了。
帝疆笑意漸深,眼風輕輕一抬,燒碎了道童單手呈遞的兵器譜。
“讓他親自來見。”
“!!你怎敢!”
道童疼得燒手,甩掉化為飛灰的圖譜之后,一陣心驚。
“這里可是留仙觀!”
“我要見的,也是這留仙觀的觀主。”
道童所遇仙者無數,哪怕對老尊規矩多有不耐,也不會如這位這般直接動手,道童心里沒了主意,慌不擇路地朝內殿去了。
“老尊吶!”
好像來了一位大人物。
段九游在山下等了足有一個時辰,趙奉塵的規矩她是明白的,從上到下,從里到外,沒有一樣不叫人厭煩。
她不耐煩見他,一是因為這些爛規矩,二是厭他那張破嘴,看似仙風道骨,實則赤口毒舌,她這么能說的人,在趙奉塵面前都只有干瞪眼的份。
段老祖一門心思厭著趙奉塵,忘了這個不討喜的人物,很有可能會惹惱乖戾冷傲的荒主大人。那是能隨便慣著別人的人么?就算慣著,也有一個底線,超出之后,就全憑心情辦事了。
無間山忽然晃出一片地動山搖,段九游站在樹下,整張小肉臉都在顫抖,她在這震動里一臉呆愣地回神,反應過來之后使勁兒一敲腦門,拔腿就往山上跑。
這里面的前因后果不必細思,再傻也能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