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放慢腳步跟著她的節奏,不解道:“非要這么仔細做什么?若再臟了,再捻個清潔咒不就是了?”
她走得頭也不回:“你懂什么?裙角沾了雨水,濕黏黏的比臟了還要煩人,你也仔細腳下,好多小水坑,四季哭得滿山都是‘眼淚’,蓮花池里的胖鯉魚都蹦出來游到岸上來了。”
她身形小小,聲音嬌脆,他回來了,她心情好,人也有了精神。
“蓮塘之前還問我,還用不用為咱們收拾行李,我猜你今夜一定能回,不會耽誤明日行程,便讓她照常準備,果然你回來了。”
“我叫她多帶了一些果點,一半留給四季,一半帶給留在十境的那些徒兒們吃,只是不知道他們過得如何,十境的天氣可真是不好。”
“不過四季去了便能有晴天了,不僅我們,十境百姓也能曬到太陽了。”
她嘮嘮叨叨地跟他說了許多話,他不在家,她想他,剛分開一天便像分別了很久。
他神色復雜地看著她的背影,隨她踏進內殿,放下了手里的裙角。
殿內攏著幾盞美人燈,段九游喜歡絹絲燈籠,絹上大多都是美人,她說美人看著便覺神清氣爽,比山水鳥獸更顯溫柔。
她愛漂亮,也愛欣賞別人的漂亮,坐在床上看了看帝疆,覺得他今日這身石青彈墨云袖袍也很襯他,平添了幾分清雅。
桌上溫著一壺茶,用紅泥小爐輕輕的煨著,爐子里的炭不旺,擔心火大了煮出來的茶葉干澀,茶葉用的也不多,只放了小小一撮,就是等他回來喝的。
她總說自己大大咧咧,其實很多事情都照顧得很仔細。
帝疆在桌旁落座,倒了兩盞茶出來,段九游走過來在他對面坐下,想了想道:“你之前說白宴行能分辨元神氣息,今夜雖沒試探幼狼,難保之后不會試探。若是被他發現異常,第一個疑心的必然就是你舅舅。”
今夜只有“劉勢”去過偏殿,只要幼狼氣息有變,“劉勢”勢必會成為白宴行懷疑的對象。
帝疆說:“他已經試過了。”
白宴行將視線落在“劉勢”身上時,已在幼狼體內探了一圈。只不過他探得隱蔽,用的是龍族的探息之法。舅舅沒看出來,他怎么可能發現不了?
“試過了?”九游聽的一驚,“那怎么讓你們回來了?”
“自然是沒有變化,否則也不會讓劉勢全身而退。”帝疆飲了一口熱茶,放下道:“我在幼狼身上留了一縷散碎元神,元神氣息與我一般無二,他自然看不出差別。”
之前他掐幼狼脖子,便是在將這縷元神注入到它體內。
“不過這縷元神最多在幼狼體內停留三個月,待我元神徹底恢復,留在幼狼身上的這縷神魄自然也會消失。”
“三個月足夠了。”九游盤算時間,“我們那時早已回到十境,白宴行打不開天海石門,就算知道你我在十境,也進入不得。倒是你那舅舅要早些離開勤政殿,若是三月之后……”
“不必管他!”
提到舅舅帝疆就惱火,老東西過去就愛擅作主張,之前只是一些小事,他沒發落過他,一個不留神就養出這種膽大包天,先斬后奏的毛病。
他心里有氣,余光瞥見九游面露驚異之色,似乎不解他為何這般不顧舅舅死活,方注意到自己言語過激,又補了一句道:“三個月后,荒族自有接應,必能保他全身而退。”
九游點頭,又覺感慨:“果然你們這些做帝君的,都有精妙心思,事事有謀算,件件有先知,換做是我,定是想不到這般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