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純粹是在擠兌她。
段九游知道他一直憋著這口氣。
升任尊神那日,她說走就走,就算當時打的是兩全其美的算盤,他當時心魂未定,一身是傷,滿心盼著與她團聚,她一說要走他腦子就空了,哪里還有心思注意到她的小算盤。
他是精明,是常常能猜到她的想法,可是他也會漏算,會因她那日的“無情無義”傷心。
段九游也知自己那日做的不對,悄聲貼近他說:“此事是我做的欠妥,你別生氣了,我今日穿得這般體面,排場如此之大,有什么話咱們私下說?”
兩人的身份似乎在這一刻顛倒了,她是懼內又要面子的夫君,他是不好惹,善于冷言冷語戳她一刀的夫人。
帝疆沒說話。
段九游直起身來,繼續與白宴行商討修繕一事,盡量加快語速定下全部事宜,而后眾神離去,殿里只剩下十境帝君和太上尊神。
段九游松了松僵硬的坐姿。
太久不擺譜了,身體坐的過于板正,倒真不如之前懶懶散散的姿勢舒服。
帝疆依然坐在她下首位置,他的姿勢倒是從頭到尾,始終如一地憊懶。
兩人都是面向彼此側坐,帝疆眼風一掃段九游左手,那串被她用來彰顯身份的星斗流云珠就到了他手里。
段九游正憋著一肚子好話準備哄,一看他把珠串拿走,忙恭維說:“我常羨慕你的好術法,想要什么只需一個眼神,不像我們武修,用的全是蠻力。”
帝疆客氣回應:“尊神過譽了,這樣的術法隨便在天境拉一個人都能做到,不比人間變戲法的強多少。”
論陰陽怪氣誰比得過他?
段九游再接再厲,并不在意他的奚落,起身把對面白宴行之前坐的椅子搬過來,挨著帝疆坐下,人靠過來,臉上笑瞇瞇,討好的非常明顯。
“我在人間游歷時,常看到有情男女護送定情信物,你若是喜歡這珠串,我便將它送給你。”
帝疆將珠串奉還:“此物乃是尊神榮升那日的手持,我怎敢收如此貴重之物?方才只是拿來瞻仰,不敢奪尊神所愛。”
“我才不愛這東西。”段九游將珠串撥到一旁,殷勤道,“我心里已有最愛之人,其他都是身外之物。”
“身外之物?”他饒有興致地看她頭頂玉冠,“之前怎么不見你猶豫?你的神旨呢?怎么不在頭上頂著了?太上尊神,我看著都羨慕。”
之前她飛升時特意將神旨展開讓它飄在自己頭頂,紙上“太上尊神”四字大而晃眼,猶如頂了一個橫批,臨走也不忘顯擺。
她摟住他的胳膊說:“這有什么羨慕的?我還羨慕你呢,之前本來要娶的是太上天歲,現在變成了太上尊神,我七千萬年沒升過官,一時官迷心竅,哪里舍得不要?再者,那日發生了許多事情,我腦子也是一時冷一時熱,爹娘回來了,我早升一重天就能早一日與他們相見,我長著這么大還沒被爹娘抱過呢。”
這話說的著實叫人心疼。
那日變故確實太多,兩位尊神于海底蘇醒沖入龍凰鐘內救女,彼此都以為是永別,好在另有緣法,還有相見之日,帝疆能明白段九游悲喜交集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