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還在他那兒喝了酒?”帝疆想起段九游之前的醉態。
“那點算什么,我少時便愛杯中物,日飲無何,從未有過敵手。”段九游聲氣兒散漫,如裊裊騰繞在山澗的一縷塵煙。
這話一看就在吹牛。
帝疆看著段九游醺然的臉,心說酒量非常一般,勝在能分得出輕重緩急。她知道今夜有正事要辦,所以集中心力在這一件事情上,這會兒放松下來,便有了沉醉之態。
段九游看著帝疆說:“你倒是對我很放心,方才我若是沒有眼疾手快,掐住方灼七寸,你就不怕他真刺穿你心口?”
帝疆沒說話,段九游自己想著想著就笑了,神色語氣都挺輕快。
“你信任我。”
她像有了什么欣慰的發現,兩只眼睛亮晶晶的,之前原本是坐姿,小手向前一拄,她像只小獸似的往他跟前湊了湊,“你知道我不會傷你,更不會讓別人傷你,所以安心等我出手。你心有善根,根本不是對外界表現得那樣。你殺食人一族,想救方灼手下枉死生靈,你這人其實還不錯呢!”
——還不錯?帝疆聽得想笑。
他對方灼一直都有防備,段九游要是沒喝多,一定能注意到他手心騰起的藍焰,他從不會將自己的性命交托到任何一個人手里。
至于解救枉死生靈。帝疆壓下眼,既然知道做好事能恢復神力,何樂不為?
段九游仍然在為自己的理解興奮不已,嘴里大道理一溜一溜,明明看著只有十六七歲,卻有仙門老道式的一套說辭,夸人都夸得老派至極。
帝疆有些頭疼地皺眉,他不愛說話,身邊也沒有段九游這種話癆,耳朵里嗡鳴不止。乜著眼睛看看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他說:“段九游。”
“嗯?”九游停了停,一臉愿聞其詳。
“現在來說說狗族的問題。”
“……”
狗,族?
段九游清了清嗓子,心說,我還以為這事兒過去了呢。
“那都是搪塞方灼的話,并沒有侮辱大荒一族之意。”段九游在沉默之后,迅速做出反應,“犼族雄壯,是列進神譜的第一神族,我山海鰲宗都排在其后,怎敢隨意編排。那都是剛好想到那兒了,隨口一說,欸?你看看這個靈丹,咱們得想辦法把它破開,才能解救生靈。這東西輕易還碰不得,得找……”
你問一句,她解釋十句,帝疆煩悶地皺皺眉,覺得這個頭不如不開的好。
“找誰?”帝疆看她總也想不出來,提了一句。
“找。。。。。”段九游眼睛一圓,急出一個“誒呦”。
“怎么是他呢?”
之前她沒細琢磨,現在認真一想,要找的這個人實在讓她頭疼。
兩人同屬一門,原本是關系不錯的師兄妹,后來發生了點事情,這位師兄的性情就變了,每逢遇見她,都是一臉酸冷,一嘴惡言。
她問帝疆:“……你知道留仙觀的趙奉塵嗎?”
帝疆說知道:“跟你一樣活得挺長,人稱道宗老尊,不會駕云,不懂術法,唯有淬煉神兵是把好手,外面有個諢號‘廢物仙人’……的趙奉塵?”
段九游說對:“就是那個‘貨’,他手里有把凌天白刃,就——這么大。”她用手比出一把匕首的大小,說,“這刃輕薄,刀鋒極利。方灼食人太多,靈丹表層輕薄如紙,若用尋常利器劃開,必定會傷及無辜,只有用趙奉塵的凌天白刃,才能確保丹內生靈不受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