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九游有心從神器方向延伸,打聽一下天時杵的下落。結果話頭一開,扯出一地閑話。段九游張了幾次嘴都沒插上話,挺直的腰桿直了又彎,臉上就缺了興致,小胖手雜亂無章地一動,煩躁地在扶手上打出幾個“鼓點”。
帝疆靠坐在椅子上,這個動作跟他平時窩在太師椅上的姿勢一樣,都是一副神游太虛的模樣。段九游煩得踢桌角,手上忽而一涼,竟是被他握住了手。
段九游有些驚訝地看他,沒想到他今日這般體貼,誤以為他是在安撫自己,不承想他細長手指一攏,盤摩一般將她攥在手心,指節根根貼近她溫熱的指背,分明又在捂手!
段九游被他冰得一激靈,氣悶之余探出另一只手,一層一層數他的衣服。
“怎么這么寒?今日穿得不少啊。”
她對他的關心似乎也成了習慣,一旦發現異常都要檢查一二。
招招城不算冷,與正值寒冬的十境不同,樹上嫩葉有待發的新芽,凝冰的河水也在暗暗浮動,形似早春天氣。
帝疆沒說話,他的舊疾要發作了,甚至比平時還早了幾日,但是他不愿主動去提,只說“天太寒了。”
“哪里寒了,你是不是……?”段九游隱覺不對,剛欲細問,忽然被身后一道大嗓門“炸飛了魂魄”。
“張大人怎么也不管他?”
關于齊星河的話題還在繼續。
招招城里是有衙門的,門內坐鎮一名姓張的年輕縣太爺,城里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都歸他管。
另一人道:“原先是要管的,這不是他那干姐姐看上齊星河了嗎?一旦鬧事便是這個干姐姐出面求情,張大人不想他干姐傷心,對齊星河那小子雖有煩恨,也不得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你說話能不能小點兒……”段九游想與對方理論。
“干姐姐?你說的是那把天時杵?你——你剛剛說什么?”
說話的人后知后覺地看向段九游。
“沒什么,沒什么。”段九游使勁兒擺手,生怕錯過時機,一臉虛心求教的說,“您剛說天時杵?”
“除了她還能有誰。”
那人道,“這兩人說起來還有段淵源呢。張大人本體是把戰山斧,之前跟隨的那位仙家拿他劈山太多,導致斧身卷刃,原本都要棄了,結果命好遇上姓趙的那位修靈器的大仙。趙大仙用天時杵修好了戰山斧,還磨壞了一塊杵身,導致天時杵化成人身之后,臉上還留著一塊疤痕。張太爺記著這份恩情,別說這位‘天姐姐’跟他求情,就是不求情,動一動眼色,也是肯依的。”
“那這位‘天姐姐’現今住在何處?”段九游再度發問,意外讓攤主注意到了她桌上只動了一口的餛飩。
他說:“你一個小孩子不好好吃飯,打聽這么多大人的事做什么。餛飩不好吃嗎?我看你舀了一勺就沒吃第二口。”
這餛飩在清樂街上是排隊也要吃的知名美食,攤主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困惑地看向了段九游。
段九游把心一橫,二話不說,端起餛飩就往嘴里扒,一面艱難吞咽,一面說:“我自小就愛看漂亮姐姐,方才聽幾位叔叔說,張大人對天姐姐極盡疼寵,想來這位姐姐定有傾世之姿,嘔……沒事兒沒事兒,不是想吐,是吃急了。我生得不好看,便常愛看些姿容貌美的女子,咳……想著或有時日,天隨人愿,也讓我變得漂亮些呢。”
她說得真誠,揚著一張孩子臉,細長一對小眼盈盈潤潤,幾乎要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