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她說得似有反省之意,又是一笑:“那怎么辦呢?換成打我一頓?我身子骨雖然不濟,受你兩拳的力氣還是有的。”
他幫她找了一處位置,抓著她的手按到自己胸口,那里有道舊傷,是她借用湛盧之鋒穿心而過的痕跡,元神恢復(fù)期間,舊傷便會隱隱作痛。
他低頭看她,長睫微垂,嘴角含笑:“往這兒打,別的地方都沒這兒疼?!?/p>
哪里是讓她打,分明是在翻之前的舊賬!
他身子骨孱弱是拜她所賜,她能下得去手?
段九游沒好氣推開他:“你身嬌肉貴,誰敢輕易打你?萬一打出毛病,還不是我跟著受累?”
帝疆順著段九游的力道松開手,從善如流地說:“神官所言甚是,那我便先將身子調(diào)養(yǎng)好,待到恢復(fù)如初,再讓你出氣?!?/p>
話畢大袍一掀,又坐了回去。
蓮塘等人不出聲地看著,都覺得帝疆今日心情一定很好,否則哪有這么好性兒哄他們老祖?
之前雖說也哄過,頂多就是寥寥數(shù)語,讓雙方有個臺階下,哪像這次這么體貼,說話都帶著笑臉。
蓮塘她們觀察得仔細,帝疆今日心情確實不錯,不為別的,就為段九游回絕白宴行的那句:我這人沒心,帝君也不必對我太上心。
他耳力驚人,不必去到前殿也知道他們說了什么。他厭煩白宴行不是一天兩天,聽到他被拒絕,自然快意。
段九游隱約也覺得帝疆今日有些不同,蓮塘她們奉茶,兩人各端了一盞,段九游喝了一口,轉(zhuǎn)頭找帝疆說話時才發(fā)現(xiàn),他身邊還站著一個哭得淚流滿臉的小弟子呢。
這小家伙叫連序,是地息宮里負責看護花草的弟子,此刻手里抱著一盆枯草,不知站在他們身旁多久了。
他哭唧唧地看著段九游說:“老祖。。。。。?!?/p>
“你又怎么了?”段九游皺眉。
這話不問還好,一問孩子哭得更兇了,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帝疆撂下茶碗看了連序一眼,說哦:“我今日在蘭園賞花,見他手里那盆云間月蘭沒精打采,便隨手澆了些水?!?/p>
沒成想水澆多了,先時這花還只是沒精神,后面直接澆死了。
這件事情發(fā)生在帝疆聽到段九游拒絕白宴行之后,他心情不錯,賞花變成澆花,又因為一點養(yǎng)護花草的經(jīng)驗都沒有,澆的全是這一節(jié)氣不需要澆水,必須要旱上一段時日的金貴花草。
小徒弟發(fā)現(xiàn)的時候都快哭死了,一邊擦眼淚一邊跟段九游告狀。
“老祖,不止這一盆,他澆死了一大片,您當初將蘭園交給弟子時便說過,花在我在,花忘我亡,弟子這次真是活不成了啊。”
連序年紀小,哭起來完全是孩子式的嚎啕。
段九游頭疼地扶額,她是說過這話,不過那是一時興起,說來逗趣兒的話。鰲宗一脈天賦異稟,活著容易,想死才難。
連序哭得傷心欲絕,段九游少不得要安慰幾句,她說你見過你周圍同宗的人死嗎?“喝過誰家的白事酒不曾?我都死不成,你想死哪有那么容易??靹e哭了,擦擦眼淚讓蓮塘帶你下去吃點小點心去,花枯了便枯了,還能真要你的命不成?”
蓮塘得了吩咐,連哄帶勸地把連序帶走,殿里沒留人伺候,關(guān)上門,就剩下段九游、帝疆和那頭不會說話的幼狼。
段九游反過來數(shù)落帝疆:“你沒事閑的澆那些花做什么?云間月蘭有市無價,便是連序手上那一盆,都是從斷言山容丘上神手上用六件法器換來的,你說澆就澆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