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九游醒得突兀,睜開眼睛就叫疼,一疼就要罵人,她喊得無預(yù)無兆,嚴闊每次都被她嚇得一抖。
白宴行也知嚴闊不易,攜嚴闊至廊下道。
“可我見她疼得冷汗之冒,痛苦不已,就再沒什么能止疼的靈藥了?亦或是什么難尋的藥材,只要有用,我都可去尋來。”
嚴闊擺手:“沒有這樣的藥,就算是有,用在神官身上也起不到作用。”
“難道只能這樣熬著?”白宴行擰眉。
“只能熬著。”嚴闊如實道,“熬到神官大愈才不會疼。說句您不愛聽的話,知道疼了,也許是件好事。神官七千萬歲高齡,性情仍似一個孩童,很大程度是因為沒受過苦,沒吃過教訓(xùn)。一個本事通天的孩子,只有知道疼了才能真正長成一個大人,才會在做出決定時有所顧慮。”
嚴闊走了,寢殿里清凈下來,應(yīng)該是段九游又疼暈過去了,蓮塘等人在里面伺候,白宴行獨自一人站在廊下出神。
嚴闊說的并非沒有道理,便如這次造反,換做任何一個仙者神官,都不敢輕易做這個決定。
但是段九游敢,大齊鰲宗敢!
段九游太強了,強到?jīng)]人治得住,強到敢在兩族大戰(zhàn)之時為天擇主,強到,即使親手推上一位帝君,也有將他拉下來再換一個的魄力。
這樣的神官,這樣的性情,但凡走歪一步都與魔無異。
她需要一個約束,需要懂得凡事皆有代價,可他又深覺這種代價并不能完全束縛住段九游,不聽話的“孩子”不是知道疼,挨了打,就會乖乖按照旁人規(guī)劃的路線走。
便如帝疆,一年前他寒癥纏身,僅剩三成神力落入破風(fēng)十境,荒族大敗,三萬兵士魂魄墜入洗魂池中,這樣的代價束縛住帝疆了嗎?他知道自己要付出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什么,得到與付出之間存在“甘愿”二字,只要他們心甘情愿,便無可阻擋。
白宴行忍不住嘆氣。
這兩個人實在太像了,像到可以“同流合污”,像到白宴行不得不承認他們在某種程度上的相配。
可是,兩個人的道終究是背道而馳的,感情一事更是容不得半點利用和欺騙。
段九游可以為帝疆拔去一根無痛之骨,忍受常人百倍之痛,唯獨接受不了這份感情參染雜質(zhì)。
帝疆可以為段九游暫時退兵,可以在薛詞義再次揮動戰(zhàn)天戟時甘愿承受反噬之力也要收回那道法陣,可他會放棄與龍族再爭天境嗎?
……
與此同時,破風(fēng)十境內(nèi)也不得安寧。
荒主撤兵而歸,放棄了一舉擊破天昇的絕佳機會,龍息山駐扎全部都是龍族主力,錯過這次,待三十六州各部集結(jié),這場仗便沒那么好打了!
荒族統(tǒng)領(lǐng)聚首于十境宮內(nèi),反復(fù)踱步。
“尊主怎會這般糊涂?明明今日就可拿下天境,硬是因為段九游收了兵!大荒千萬年基業(yè),難道比不上一個女人?!”
“自從這個段九游來了十境,尊主就像變了一個人,與其說段九游是來跟我們造反的,不如說她是天昇派來的奸細!”
“從前尊主做事多果決?何曾這般婦人之仁?別的不說,就說上次與元蚩大戰(zhàn),若是提前吃下百姓靈源,怎會身受重傷?你們身為近臣,不勸阻尊主反倒由著他胡來?!”
他們將氣撒在四悍將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