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著那張只剩3塊6的工資卡,手指都在發顫。病房里的燈光很亮,卻照不暖我心里的寒意。樂樂剛輸完液,臉色稍微好了點,此刻正抱著小熊玩偶打盹,小嘴巴還時不時抿一下,像在做什么甜甜的夢。可我知道,這個甜甜的夢,隨時可能被“沒錢治病”的現實打碎。
陳凱站在我對面,頭埋得低低的,雙手背在身后,腳尖不停地蹭著地面。剛才在銀行我問他錢去哪了,他只說“花了”,現在回到病房,我必須讓他說清楚——這不是幾塊幾十塊的小事,是能救樂樂命的錢。
“你再不說實話,”我聲音壓得很低,怕吵醒樂樂,可每一個字都帶著顫抖的怒氣,“我就現在給你媽打電話,讓她來評評理,看看她兒子是怎么把孫女的救命錢霍霍沒的!”
陳凱聽到“給媽打電話”,身子明顯抖了一下。他抬起頭,眼睛紅紅的,嘴唇動了動,還是沒說出話來。旁邊床的阿姨看氣氛不對,輕輕拍了拍我的胳膊,小聲勸:“姑娘,有話好好說,別逼太緊,孩子還睡著呢。”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情緒。是啊,不能吵醒樂樂,她已經夠遭罪了。我拉著陳凱走到病房外的安全通道,關上門,這里沒有別人,只有我們倆的呼吸聲和樓道里偶爾傳來的腳步聲。
“現在可以說了吧?”我靠在墻上,盯著他,“工資卡上的5000多塊,到底去哪了?你要是敢說一句瞎話,我們就完了。”
陳凱雙手抓著頭發,蹲在地上,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鐘,才用蚊子似的聲音說:“我……我把錢給陳明了。”
“陳明?”我一下子拔高了聲音,又趕緊壓低,“你弟?他又來跟你借錢?他上次借你的3000塊還沒還呢!你忘了上次你媽說他要換手機,你偷偷給他轉了2000,到現在也沒提過還錢的事!”
“這次不一樣,”陳凱趕緊站起來,臉漲得通紅,“他說他女朋友懷孕了,要訂婚,女方家要5萬彩禮,他手里差一點,讓我先幫幫他,說等訂婚宴收了禮金就還我。他還說,這是最后一次跟我借錢,以后再也不麻煩我了。”
“最后一次?”我冷笑一聲,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他每次都這么說!你怎么就不長記性?陳凱,你好好想想,那是樂樂的救命錢!她現在躺在病床上,每天輸液、抽血,哭著說‘媽媽我疼’,你倒好,把錢給你弟娶媳婦!你對得起樂樂嗎?”
“我當時也沒想那么多,”陳凱急得直跺腳,“他說的特別急,還跟我保證,一個月內肯定還。我想著,樂樂當時病情還穩定,押金也交了,以為能撐到我下次發工資……我真沒想到樂樂會突然惡化,需要這么多錢。”
“你沒想到?”我指著他的胸口,“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樂樂是你的女兒,陳明只是你弟!你怎么能把弟弟看得比女兒還重?你要是當時多想想樂樂,現在能這么被動嗎?醫生說今天必須交齊進口藥的費用,不然就只能用國產藥,效果差一半,副作用還大,你想讓樂樂再遭罪嗎?”
陳凱被我說得說不出話,只是低著頭,眼淚也掉了下來:“我知道錯了,小敏,我真的知道錯了。我現在就給陳明打電話,讓他把錢還回來,不管他用什么辦法,必須把錢還回來!”
他說著就拿出手機,撥了陳明的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陳明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慵懶:“哥,這么晚了打電話干嘛?我剛睡著。”
“你趕緊把我給你的5000塊錢還回來!”陳凱的聲音都在抖,“樂樂病情惡化了,急需用錢,你現在就把錢轉過來!”
“還錢?”陳明的聲音一下子清醒了,“哥,你不是說這錢是幫我的嗎?怎么又要回去了?我這錢都給我女朋友買三金了,退不了啊。”
“退不了也得退!”陳凱急了,“那是樂樂的救命錢!她現在在醫院等著用藥,你要是不把錢還回來,她就完了!你要是還有點良心,就趕緊想辦法!”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陳明的聲音變得不耐煩:“哥,你別逼我了行不行?我這邊也很難。彩禮錢還沒湊夠,女朋友還天天跟我吵架,你現在又跟我要錢,我去哪給你弄錢啊?要不你再想想別的辦法,等我過段時間有錢了,肯定還你。”
“過段時間?”陳凱的聲音一下子軟了下來,帶著哀求,“陳明,算哥求你了,你就幫幫樂樂吧。她才五歲,不能有事啊。你要是不還錢,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我站在旁邊,聽著陳凱低聲下氣地求陳明,心里又氣又疼。氣陳明的自私,更氣陳凱的懦弱——他明明是債主,卻活得像個乞丐。
“哥,不是我不幫你,”陳明的聲音越來越遠,好像在跟別人說話,“我這邊真的沒辦法。要不你跟嫂子商量商量,先跟親戚朋友借借?等我訂婚宴結束,收了禮金,肯定第一時間還你。”
“你……”陳凱還想說什么,電話那頭已經掛了。他握著手機,站在原地,像個泄了氣的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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