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傳票拿到手的那天,天陰沉沉的,像是隨時要下雨。我把傳票放在抽屜最里面,不想讓小明看到。可就算藏起來,心里的堵得慌的感覺也沒少半分——我爸真的把我告了,就為了那每月兩千的贍養費。
老公下班回來,看到我坐在沙發上發呆,走過來摸了摸我的額頭:“沒發燒啊,怎么魂不守舍的?”
我把抽屜里的傳票拿出來,遞給他:“我爸真的起訴了,下周三開庭。”
老公接過傳票,看了一眼,眉頭皺起來:“他還真做得出來。行,開庭就開庭,咱們把證據都準備好,到時候讓法官看看誰有理。”
我點點頭,可心里還是沉甸甸的。畢竟是親爸,真要在法庭上對著干,傳出去村里人又該怎么說我?
正想著,手機響了,是堂妹打來的。我接起電話,堂妹的聲音透著點著急:“姐,你最近跟叔聯系了嗎?他這幾天狀態不太好,我昨天去看他,他一個人坐在院里哭呢。”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了?是因為起訴我的事兒嗎?”
堂妹說:“好像不是。我聽鄰居說,哥拿到征地款后,就沒怎么回過家。叔前幾天感冒了,想讓哥帶他去醫院,哥說自己忙著談生意,讓叔自己去。叔年紀大了,腿腳不方便,最后還是我陪他去的醫院。”
聽到這話,我心里五味雜陳。我爸偏心我哥,把錢全給了他,可我哥拿到錢后,卻連他生病都不管。這算什么事兒啊?
“那我哥現在在哪兒?他真的在談生意嗎?”我問。
堂妹嘆了口氣:“誰知道呢。有人說看到他在縣城的賭場里打牌,也有人說他跟一群狐朋狗友出去旅游了。反正就是不管叔了。”
我掛了電話,把堂妹的話跟老公說了。老公聽了,皺著眉說:“你哥這人,真是沒良心。叔把心都掏給他了,他卻這么對叔。”
我沒說話,心里卻想起以前的事兒。小時候我哥雖然也調皮,可對我爸還是挺孝順的。有一次我爸上山砍柴,摔了腿,我哥每天放學都去給我爸端水洗腳,還幫著做飯。那時候的我哥,怎么就變成現在這樣了呢?
第二天早上,我想著堂妹的話,還是放心不下,決定回老家看看我爸。老公說要陪我一起去,我怕又跟我爸吵起來,就讓他在家照顧小明,自己一個人回去。
坐上班車,心里挺復雜的。一方面想看看我爸的情況,另一方面又怕見到他,不知道該說什么。
到了老家村口,剛走到我爸家院門口,就聽到院里有咳嗽聲。我推開門,看到我爸坐在屋檐下的藤椅上,裹著件厚外套,臉色蒼白,不停地咳嗽。院子里亂糟糟的,地上堆著沒洗的碗,墻角的柴火也快用完了。
看到這場景,我心里一酸。以前我爸雖然偏心,可家里總是收拾得干干凈凈的。現在倒好,我哥不管他,他自己又沒力氣收拾,家里都快成垃圾堆了。
我爸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趕緊把臉別過去,沒說話。
我走過去,把手里的水果放在桌上:“爸,你感冒好了嗎?怎么不在屋里待著,坐在這兒多冷啊。”
我爸沒回頭,聲音悶悶的:“你來干啥?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我嘆了口氣:“爸,我不是來看你笑話的。我聽堂妹說你病了,就來看看你。你要是還沒好,我帶你去醫院再看看吧。”
我爸這才轉過頭,眼睛紅紅的:“不用你管,我自己的事兒自己能處理。你還是趕緊回去吧,免得我又惹你生氣。”
看著他這副樣子,我心里更不好受了:“爸,我知道你偏心我哥,可他拿到錢后對你怎么樣,你心里也清楚。你就別再護著他了。”
我爸低下頭,沒說話,肩膀卻微微發抖。過了一會兒,他才小聲說:“他是我兒子,我不護著他護著誰?他現在可能是太忙了,等他忙完了,就會來看我的。”
我知道我爸是在自欺欺人,可也沒戳破他。畢竟他心里已經夠難受了,我再多說,只會讓他更傷心。
我走進廚房,看到水池里堆著好幾天沒洗的碗,油膩膩的。我挽起袖子,開始洗碗。我爸在院里看著我,沒說話,可也沒攔著我。
洗完碗,我又把院子里的垃圾收拾了,還去村里的小賣部買了些柴火和米油。回到家,我給我爸做了碗面條,放了個雞蛋。
“爸,你趁熱吃吧。”我把面條端到他面前。
我爸拿起筷子,慢慢吃著面條,眼淚卻掉在了碗里。我看著他,心里也不好受,趕緊別過頭,假裝看院子里的樹。
吃完面條,我爸終于開口了:“娟兒,對不起。之前是爸不對,不該私吞你的征地款,也不該去你單位鬧,更不該起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