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知道,知舟何時才是最漂亮的——受折磨的時候。
越被折磨,就越能夠綻放出極致的美麗。
邊策偏頭思考片刻,最終還是伸手,扶起了那個被他倒扣的相框,端端正正地擺回原處。
他決定還是讓他的弟弟好好看著這一幕。
阿朗,你以為你真的可以占有這輪月亮嗎?
不過是水中撈月,一場空罷了。
·
灸城郊區農村的地窖中,強光手電照亮了斑駁的土墻。
墻壁上,除了那些照片扯下后殘留的膠漬,還有更多觸目驚心的痕跡——密密麻麻、縱橫交錯的劃痕,深深淺淺,覆蓋了幾乎每一寸可見的墻面。
盧方舟在一旁嘆了口氣說:“法醫鑒定過,這些都是劉吉那孩子……用指甲硬生生劃出來的。”
邊朗的心沉了下去,仿佛聽到了少年在暗無天日的地窖里,用指甲摳挖墻壁發出的令人牙酸的聲音。
他默不作聲地沿著墻壁緩緩移動,用手電仔細地掃過每一寸斑駁的墻面。
就在邊朗走到地窖最內側時,他的腳尖似乎碰到了什么東西,發出“叮”一聲輕響。
他頓住腳步,彎腰撿起那個東西,居然是一支鋼筆!
這支鋼筆沒有筆帽,筆尖沾滿了已經干涸的堅硬黃土,筆身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了。
邊朗旋開筆身,發現筆管內部潔凈如新,顯然從來沒有被注入喂,于小衍過墨水。
剎那間,邊朗心臟猛地一跳,一個無比清晰的畫面撞進他的腦海——齊知舟的書房里就有這樣干干凈凈、從未注墨的筆,邊朗曾好奇地問過齊知舟為什么不用,齊知舟輕描淡寫地說筆太多了,用不過來。
邊朗立刻用力閉了閉眼,打斷這毫無根據的荒謬聯想。
齊知舟沒有來過灸城,這樣的場景和他嬌氣矜貴的小少爺扯不上半毛錢關系。
劉吉用指甲劃墻,顯然這支筆不可能是他的。
那這支鋼筆是屬于誰的?是那個囚禁了劉吉的人嗎?還是。。。。。。
強烈的不安驅使著邊朗蹲下身,撥開墻角土縫中冒出的雜草,拂開灰塵和蛛網,手電光近距離地打在那個角落。
那上面,還有一層層刻痕,比指甲的抓撓要更加規整銳利,正是用鋼筆頭刻下的。
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邊朗,他屏息凝神,湊得更近,辨認那上面的刻痕。
那些痕跡交錯重疊在一起,但依稀能看出是一些名字。
邊朗隱約辨認出一些字跡:“王小虎。。。。。。趙衛國。。。。。。”
不需要再用力辨認,邊朗已經知道那上面刻的是什么了——十年前火山福利院大火中,不幸喪生的三十一個孩子。
邊朗偶然見到過一次,齊知舟在深夜,用沒有墨水的筆反復默寫這些名字。
那一刻,齊知舟的身影中透出沉重的痛苦,像燒紅的烙鐵,印在邊朗的靈魂中。
而現在,這些名字,竟然出現在了千里之外、這個囚禁過劉吉的地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