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更多用的是另一種方式,以種緩慢到接近于滲透的信息投喂,想借此來喚醒布洛妮婭對于朋友之間的情感。
曾經,鐘離末會像分享一個無關緊要的日常片段那樣,在幫布洛妮婭梳理頭發時,輕聲提起。
“今天路過芽衣的病房,門開著一點縫,我看到她在窗邊試著做簡單的拉伸了,她恢復的真的很不錯。”
也會在播放一些舒緩音樂時,仿佛不經意地說起“這首曲子,以前芽衣好像也很喜歡聽,之前午休時,我還聽見過她跟著輕輕哼過?!?/p>
甚至于會在帶來新鮮水果時提上一嘴,“這是后勤部剛配送來的,芽衣那邊也有一份,她說很甜?!?/p>
鐘離末從未辜負過自己敏銳的觀察力。
他能感知到每一個關于芽衣的碎片信息,都像一顆投入深潭的小石子。
雖然布洛妮婭表面沉默如水,但鐘離末依舊能敏銳地捕捉到那瞬間的凝滯。
梳頭的手指會停頓一瞬,播放音樂的設備音量會有一個幾乎無法察覺的波動,聽到很甜時,布洛妮婭握著自己小臂的手指會微微收緊。
鐘離末相信布洛妮婭只是無法排除自己的負罪感,所以他這次沒有猶豫。
“布洛妮婭,你知道么?”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帶來輕松的話題,只是聲音里帶上了一種復雜中混合著心疼和某種決然的情緒。
“芽衣還有琪亞娜,她們每一天都在向我詢問你的消息,詢問你的身體狀況?!?/p>
鐘離末的聲音很輕,但目光卻沒有直視布洛妮婭,而是落在窗外流淌的白云上,“你還記得你們的合照么?”
“芽衣從廢墟里把相框找了出來,但是被照片里的你,燒掉了一半,她找了好多人才把[布洛妮婭]還原出來。”
“你們之間的情誼足夠深厚,才會促成如今的局面,但你們仍是朋友。。。至少她們是如此認為。。?!?/p>
鐘離末話,像一把擁有奇異能量的鑰匙,猛地插入了布洛妮婭心中那最沉重、最冰冷的鎖孔。
他從未有過抹殺罪孽的想法,但卻以一種近乎殘酷的溫柔,強行重構了那個雨夜的意義。
它指向的不是終結,而是布洛妮婭作為圣芙蕾雅學院的學員,作為雷電芽衣和琪亞娜摯友的開始。
話落,心中的鎖孔終于開始轉動了。
冰封的湖面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
布洛妮婭猛地低下頭,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那不是以往那種自我壓抑的啜泣,而是一種整個靈魂都在經歷地震般的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