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疆漫不經心地移開手:“這會兒說是妹妹了,怎么沒聽你喚過我兄長?”
“兄長。”
段九游從善如流,頂著一張笑臉湊到帝疆近前,這對她來說根本不是什么難事兒。
段九游曾說帝疆是“狗族”,其實自己才有一點“狗屬性”,高興時什么都好,不高興時又是不論面對什么都敢翻臉。
今日心情還算不錯,尤其這頓飯吃得舒心,嘴上也跟著甜,眼見帝疆不為所動,又叫了聲“哥哥。”
帝疆被她氣笑了,心說好一個會撒嬌的“老不死”,偏他有些吃她這一套。心里一軟,面上就柔,視線落在“段小游”身上,簡直像早春一道輕緩的風,點在了一枝青綠嫩芽上。
可惜這人清醒至深,嘴角淡淡一牽:“那便不賭了,直接一人一半,一起洗。”
段老祖洗碗的時候一直在生氣。
首先她非常不愛洗碗,摸哪兒都覺得油浸浸的。
其次她叫帝疆哥哥了,還叫了兩次,他對她笑得撩人,分工依然是一人一半。
她覺得自己虧了,攥著碗想往水盆里砸,可她畢竟這么大年紀了,耍小孩兒性子讓人笑話,加之身邊沒有一看她臉色不對,就柔聲哄勸的弟子,她作給誰看?看到的人能哄嗎?
段九游恨恨地斜眼撇帝疆,他能哄她?
她甚至懷疑他掌握了氣她的技巧,知道說什么話做什么事能讓她不高興。她不想被他“吃這么死”,另辟蹊徑地抓起兩只沒洗的碗,當著他的面扔到外面去了。
“我明天買新的!”
她這么跟帝疆說。
帝疆看著她沒說話。
段九游神情激憤地叉腰站了一會兒,忽然意識到這種行為不僅幼稚還糟蹋東西,氣沖沖走到門外,又撿回來了。
廚房里昏黃的光暈淡淡打在帝疆清冷的臉上,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又笑了。
各處收拾干凈之后,段九游跟帝疆一人一屋地躺著,均是閉目小憩的狀態。
梆子敲過三聲,也沒見他們有何動作,只見床上虛影一閃,便晃到了柳天時所在的柳宅。
這地方不算太大,除去前院酒坊,和兩排耳房,正中便是主家居所,兩道虛影于行走中漸實,長驅直入地進入到天時杵所居臥室。
段九游揉了揉鼻子,剛一進來便覺不適,臥室里濃香飄蕩,是她最不喜歡的紫寧花香,她對這種花過敏,一旦嗅到就忍不住打噴嚏,她強忍鼻酸,朝架子床方向看去。
那上面躺著一個女人,身形瘦削柔美,整個人面朝床外臥著,臉上黑紗已除,裸露著一塊自眼皮正中橫跨過鼻梁的粗長疤痕。
正是睡熟的天時杵。
帝疆坐在一屏風之隔的外間等候。一來柳天時畢竟是女身,即便是塊石頭,他一個男子也便在人熟睡時靠近。
這個說法在來時路上便遭到過段九游的嘲諷,她至今沒有忘記帝疆在浴房與她爭論過的,你我都曾光著身子打架的說法。
帝疆卻說情況不一樣,他們光著打過,變成人身之后,也就沒有什么不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