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疆坐在椅子上,玄袍在身,冷厲中透著譏諷。
“你為白宴行分憂,問我討主意,是我太慣著你了,還是你沒長腦子?”
房間里還有鰲宗弟子在場,他們兩個說話并未避著他們,他們呢,也沒聽太明白,就是知道狼尊不喜歡老祖幫帝君說話,狼尊脾氣挺沖,數落老祖沒腦子。
老祖竟然沒惱,只是皺眉辯解:“哪里是幫他,分明是替百姓和食火獸的命尋個兩全之法,這里里外外功德不少,你難道不想要么?”
帝疆冷笑:“既不是為他,為何不直接上道折子讓白宴行自己決斷?龍族不想自家帝君為難,甩了只黑鍋讓你背,你明明可以推出去卻自己接了,不是跟他們一樣的心思?龍族大業初定,不知多少雙眼睛在那兒盯著,白宴行任意一個決斷都會引來不小的風波。天昇并非一族天下,若保龍族而殺瑞獸,他族必然有話要說,若棄本族于不顧,又寒了他們自己人的心。”
帝疆看看段九游,“你處處為他著想,就是不知將來反上天境之時,他能記你幾分情!”
段九游承認,這里面多多少少有為白宴行考慮的意思,但更多是習慣使然。
她背鍋背習慣了,在過去幾千萬年的從政經歷里,她一直擔任的都是這種為君分憂的角色,帝君不方便做的決定她來做,不便除的人她來除。
她不在意名聲,也不怕天罰,天上有雷可以劈她,只要這件事情有益于蒼生,她都愿意去做。
她實話說給帝疆:“我只是不想讓無辜的人喪命。”
“無辜?”
鰲宗弟子端上兩盞熱茶,很有眼色地先給了帝疆。
帝疆信手取了一盞,置于桌案一側,刮著茶碗道:“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嗎?你現在讓我救的,是天晟火龍一族的百姓,就算他們沒有參與奪天之戰,也跟龍族同根同源。大礙山內,龍族禁衛殺我荒族百姓數千余眾,我沒在這里大開殺戒,已是仁慈。”
“可龍族不是說,這是一場誤會嗎?他們不曾進過大礙山,反倒是你——”
段九游欲言又止。
帝疆替她說完。
“反倒是我,一人入龍泉嶺,屠龍三千,老弱婦孺亦未放過,龍族因此與荒族正式開戰。”
他停了停道:“我對你來說,一直都是傳言中的那個人對吧?天境神官,為助魔頭回歸正道,不僅要幫他奪回江山,還要虛以委蛇,阿諛奉承,還真是難為你了!”
“不是我不信你!而是許多龍族百姓都看到了你在龍泉嶺殺人,其實這些也沒什么,都是過去的事了,既是交戰,自是雙方都有傷損……”
段九游語無倫次,知他惱了,卻不知如何哄勸,“他們的人看到我殺人,你們便信,我們的人看到龍族禁軍侵入大礙山,卻沒人相信是他們傷人在先。”
帝疆淡道:“我荒族真是十惡不赦啊。”
“帝疆……”
段九游在他面前總似少長了一張嘴,她說不過他,亦不知要如何解釋,帝疆也沒給她時間辯解,放下茶盞,直接下了逐客令,“滾出去。”
他現在不想跟她說話。
帝疆已經很久沒讓段九游滾了,此刻讓她滾,明顯是氣狠了,這種不動聲色的怒意反而比發泄出來的還要讓她招架不住,段九游深知再勸也是無用,只能帶著她的人先出來了。
關上房門,外面另有一間正堂可供休息,段九游煩躁地走來走去,有心問弟子們要個主意,才發現他們全部都傻了。
“我剛才是聽錯了嗎?那位狼尊,他,你們都聽見了吧?”
“聽見了,他說他們荒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