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闊那老東西其實沒什么本事,他師祖大成金仙才是醫尊里一把好手,可惜不在了,不然豈會聽他廢話?”
“他的話能信么?之前還說食火獸沒救了呢,不是也讓我們治好了嗎?可見他是固步自封。”
“只是這天境,除他之外又難找出第二個與他醫術相當的人,這不是說你無可救藥,只能說一代不如一代!”
她專注罵人,沒注意帝疆的指節跳動了一下。
“我曾經有過不少老友,命都沒有我長,我送走了一個又一個,每送一個,心里就鋪天蓋地的難受一次,可他們都是老得不能再老才走的,你這樣年輕,怎可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
帝疆在灼心之痛里走了一個來回,剛在鬼門關里轉醒,就聽到這大逆不道的話。
他最不喜她在他面前“稱大”,刻意拉高兩人輩分,不由在心里駁斥:你算我哪門子長輩?還白發人送黑發人,這詞兒是這么用的么?術法不濟學問也不行,她活這么大歲數到底都學什么了!
可惜身體不由自己,口不能言,只能聽她獨自念叨,越聽越不像話!
段九游說:“嚴闊那老東西竟然問我,你是不是我新覓的仙侶,我們怎么可能是仙侶?你是帝君我是臣,這點分寸我還沒有嗎?”
帝疆:你有什么分寸?你跟我沒分寸的事兒辦少了?
“再說你這性子咱們也相處不長,你比趙奉塵脾氣差多了,我跟他都相處不長,別說是你了。”
帝疆:你拿個連云都不會駕的東西跟我比?
“我實話實說,你真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男人,就是嘴損,脾氣暴躁,喜歡拈酸吃醋,還小心眼。”
帝疆:你十二個前仙侶,看見長得好看的就起色心,遠的不說就說白宴行,你對他沒意思,他對你的心可不清白,背著一身情債怪我拈酸吃醋?
“你怎么好意思的?”
這話沖口而出,直至這時帝疆才發現自己有了開口的力氣,他睜開眼睛,半撐著坐起來,清瘦的身形配上病懨懨的一張臉,簡直有種臨死之前我也得把這事兒跟你掰扯明白的架勢。
——你是不是仗著比我大就欺負我?
——是不是因為是“姐姐”,就拿我不當回事兒?
——我該用的法子都用盡了,就是捂不熱你的心么?
荒主大人氣得咬牙,本想立即跟面前的人理論一番,待到看清面前的段九游時又是狠狠一怔。
她憔悴了很多,一雙眼睛熬得通紅,記憶里那個粉面桃腮,鮮活至極的段九游像是跟他一樣生了大病,遭了大罪,整個人都如失了魂魄一般。
她一眨不眨地凝著他,嘴唇撼動,好半天才顫聲道:“你醒了?”
這樣的段九游,哪里還讓人說得出責備的話來?!
帝疆表情愕然,也是半晌才找回聲音。
“我……”
沒想到她會急成這般,沒想到她將自己熬成這樣。
段九游鼻子一酸,不等他繼續再說什么,已經蓄起滿眼淚水撲進了他懷里。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投懷送抱,卻是在這樣叫人心疼的狀況下,她身上很軟,淚很燙,一顆一顆全部砸在他心上。
帝疆慌了手腳,慢半拍地抱住九游,沒見過她的淚,更沒見過她的急,這跟他預想的情況不一樣,跟他方才聽到的也不一樣。
她說:“你知不知道還有一刻就十二個時辰了?睡那么久是想嚇死人嗎?我從夜里等到白天,那初生的太陽像來帶你走的無常,我縱是想攔也不得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