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從天明落到天黑,弟子們在殿外反復徘徊。
老祖一直沒有動作,不知是不是急傻了?
蓮塘悄悄進去看了一趟,發現老祖——睡著了。
被子被她壓在身下,從姿勢上判斷,應是在床上坐著犯了困,落雨之聲實在催人入眠,便就一頭栽倒下去。
“這個節骨眼怎么能睡覺呢?”
“老祖不打算救荒主了嗎?”
“老祖的心是真大啊,這都過去七八個時辰了。”
弟子們七嘴八舌地著急。只有蓮塘看出老祖是在等荒主自己解困。
他知道她術法不通,很難在這種情況下有什么作為,而他做人做事從來都有后手,若她此刻按捺不住,沖動行事,反而會打亂他的計劃。
這是老祖對荒主的信任,也有荒主對老祖的了解。
帝疆確實沒有讓段九游失望。
三更十分,有人敲響了段九游的窗欞。段九游一個猛子坐起來。
其實她一直都沒入睡,躺在床上腦子里也留了一根神經,繃緊著,警醒著,就為等待這一刻的到來。
“荒主遣我來接幼狼。”
段九游拉開窗戶,輕快神色突然一沉,盯著窗外那張熟悉的臉說:“你?”
來接幼狼的人是白宴行身邊掌管起居住行的大天官劉勢。
這人段九游在勤政殿見過多次,原本就是白宴行的親族近衛,按理說絕不可能是荒族內應。
劉勢見她生疑,當著段九游的面幻出本來面目,那是一張上了年紀的臉,比劉勢本人年長一些,容貌也更出眾,身形也更高。
天昇等級制度森嚴,所有天官、家臣都給人一種溫馴謙和的“奴態”。面前這位截然不同,他身上有“主子”氣,有獨屬于大荒一族的嚴冷肅颯之感。
他對段九游說:“我是帝疆的舅舅薛詞義,這是他讓我拿給你的信物。”
說著遞給段九游一塊獸面紋玉佩,質地一般,雕刻的也不精細。
這是兩人在十境時,段九游隨手買來送給帝疆的。
她常常買東西送給他,平日他都是看一眼便丟掉,從不放在眼里,只有這枚玉佩被他收下了。
段九游很久以后才知道,那日是帝疆生辰,這枚玉佩被他視作了生辰禮物。
段九游得知以后想把玉佩要回來,重新換一塊像樣的給他,他卻不肯給,說是讓她心里一直懊悔著,永遠記得自己第一次送給他的生辰禮物是塊破爛玉佩。
其實沒到破爛的地步!好歹是大街上賣的,真破誰買?只是玉質確實不好,觸感粗糙,還有雜色。
可帝疆就是這么一個讓人頭疼的性子,不好也收,不好就讓你一直記著你對我不好過。
段九游把玉佩抓在手里,卻并未完全放下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