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救他性命,取走無痛之力,他回饋給她的,竟然就是這些嗎?
她是該恨他,該罵他!他在鰲宗眾徒厭惡的目光里坐在九游床邊,看著即使陷入昏迷依然囈語著“好疼”的九游,心如刀絞。
他蓄法光于掌心,想以修為助她傷愈,法光打在身上,卻只浮于表面,根本無法入體。
他自命不凡的術法修為減輕不了她的痛苦,仙醫(yī)束手無策,神丹靈藥亦是無用,他人生罕有不知所措之時,哪怕當初元神大損,湛盧入心,都沒有此刻這般無助。
他只能看著她疼,看著她——從昏迷中轉醒,艱難撐開眼皮,看清面前之人是他后,惡狠狠地呲牙。
“這么看著我干什么?要給我上墳?我死不了!你以為我不想死?”
起初,帝疆是不還嘴的,因為段九游實在太虛弱了,用盡全力罵完一句便會昏厥。
他得以在她身邊陪伴,為她擦汗,為她掖住被角。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該做什么,蓮塘等人對他敵意太深,他施了定身咒在她們身上,否則不等九游趕人,她們便要將他轟出去了。
鰲宗自愈之力非比尋常,疼痛是百倍,恢復也是百倍,后來九游力氣恢復一些,漸漸能罵出五六句了,他見她慢慢有了精神,便開始輕聲安撫。
“我坐一會兒就走。”
“你坐著我就能大愈了?你當自己是靈丹妙藥?蓮塘!!”
她叫她的人趕他走,發(fā)現(xiàn)弟子們動彈不得,又發(fā)了好大一通脾氣,他只能解開定身咒。
再再后來,寢殿是無論如何不能呆了。段九游眼睛瞪得像銅鈴,咬著牙跟他較勁,最兇的一次,直接動用神力,抓著他的胳膊把他從寢殿扔了出來。
直欞窗碎了,帝疆飛出來,撞碎一座假山方才勉強站立。
“再敢進來便拆了你的四肢!”
寢殿內傳來段九游的怒斥,帝疆揉著心口強行壓制住上涌的一口腥甜,視線落在寢宮方向,滿眼都是無奈。
他快愁死了,之前運籌帷幄,是仗著九游不忍傷他,口頭上常占上風,偶爾耍些脾氣也都是九游哄他。現(xiàn)在“角色”調轉,他連她的門都進不了。
白宴行慢呷一口清茶,他沒走,全程在寢宮外面看熱鬧,眼里生出些好奇,又有些好笑。
大荒之主對外盛氣凌人,對內竟是這副求而不得的模樣,二人四目相對,白宴行對帝疆比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他坐到石凳上歇歇。
帝疆撣了撣衣服上的灰沉,即使狼狽也沒有半分窘迫之態(tài),仿佛被九游教訓是家常便飯,其實帝疆之前便預料過未來,兩人若有吵架斗嘴,他定是惹不起她的。
他自顧自倒了盞茶,不忘擠兌白宴行:“勤政殿買不起茶葉了?”
他在這里坐了有兩日了吧?不嫌石凳太硬,茶湯太冷?
“偶爾也去外面走走,休息片刻再回來看你受刑。”白宴行說完反問帝疆,“荒族全軍駐扎十境,不會是打算在那里等他們的荒后回心轉意,回到十境完婚吧?”
“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帝疆不是滋味地看向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