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風十境只有冬夏兩個季節,此時已經進入冬季最冷的時候。
人間有三九,天寒地凍,鳥獸不出,夜臥枕被如冰,晝有大風厚雪,見晴的日子越來越少,幾乎要與那日四季嶺的巨寒比肩。
段九游在這樣的日子里卻常常露出笑容來。
她在嗜風嶺住了快半個月了,等的就是這個“鬼天氣”。
她帶走的這件狐裘是御寒圣品。峴山銀狐,自幼食火而生,所經之處無不大旱三年。
成年銀狐喜食人肉,經常降下狐火,燒村食人,后被閑云宮宮主下令斬殺。皮毛貴得有價無市,尤其段九游身上這件白銀狐裘,三座仙府都不換,漫說整個破風十境,就是在極寒之地的延川,也能抗得住苦寒。
帝疆愛面子,平日獵獸鮮少會穿這件披風,入夜之后常將它扔在床角,睡冷時便用它來壓風,段九游跟在他身邊日子不短,自然知道他這些習慣。
“老祖,荒宅里那位真會為件披風上山嗎?他們不缺銀子,若是喜歡,再買一件不就是了?要我說,您還是像上次一樣,主動下山服個軟算了,畢竟這事兒咱們也不是沒干過,大不了弟子們陪您一塊去賠不是。”
“是啊老祖,一件披風而已,真想要回去,打發一個人過來取不就成了?何必勞師動眾地親自過來。”
徒弟們總來勸她,好像只有她一個人覺得這東西值錢。
段九游根本懶得解釋,坐在山頂踢著小腳向下看,她知道他一定會來。
至于哪天會來,說不準,反正白天不會,因為人多,他夜里獵獸,白天也不愛起,于是她也只在晚上等,那是夜里最寒時刻,山頂撥亮一捧小火把,像誘人取暖的燈。
另一邊,坐在銜為山頂吹冷風的帝疆也燒燃了一捧火把,封臣蹲在他身邊烤野雞。
天寒,連他這種體質頂好的人都覺出了冷,夜里獵獸,肚子里沒食扛不住寒,偶爾遇見能吃的飛禽走獸,便拔毛洗凈,架在火上烤熟。
他手藝一般,只知道轉圈撒鹽,帝疆很少吃他的東西,封臣也知自己伺候不好他,一邊轉野雞一邊說:“您要是想她了,就喊回來吧,別見天繃著張臉,府里那些兵士看見您都哆嗦。”
兵士們有的缺了三魂,有的少了七魄,不管缺什么,打根兒上都對尊主敬畏至極。尊主高興,他們精神便松懈,尊主繃著臉,他們也跟著嚴陣以待。
帝疆坐在常坐的長椅上,沒什么表情的看向封臣:“我不是一直這樣嗎?”
“那可不是,她在的時候,您偶爾會有笑模樣,雖說不大明顯吧,但能看得出心情不錯。”
這會兒你知道察言觀色了?
帝疆略帶奇色地打量封臣:“那你能看出你烤肉的煙和鹽粒子都在往我這邊飄嗎?”
帝疆坐的是下風口,封臣烤肉的地方在上風口,風一來就呼呼地吹,再把火燒大點兒,他的肉都能跟著一起吃了。
“哦,屬下失察。”
封臣木木楞楞地換了地方,嘴里嘮叨不停:“您好些話不說,屬下就看不明白,便如剛才這事兒,你多說一句上一邊烤去,屬下不就熏不到您了嗎?這荒宅里不必聽您說話,也能猜透您六七成心思的只有段九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