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從烏云里探出頭來,照亮了一張冷淡邪氣的少年面孔。
白宴行與帝疆交戰多年,每次相見都是法相,此次是他第一次見到帝疆“人相”。
四目相對,白宴行淡淡一笑:“倒是難得見你以人相示人。”
帝疆感慨:“要成親了,不打算請你觀禮,所以在你死前讓你看看我的長相。”
“成親?”白宴行一怔,沒想到他與九游竟已走到這一步,神情微有落寞,更多是為九游不平。
“你以天定之主一說誘騙九游助你造反,竟還誘她嫁你?你可曾想過,若她知道真相之后是何反應?你就不怕她恨你?”
——我又何曾想要騙她?若非薛詞義擅作主張,下了這步亂棋,我也不至被動至此!
帝疆在心里罵人,但這里面的內情沒必要讓白宴行知道。
“小黃爺在勤政殿吧?”他對白宴行道,“殺了他,再滅天昇一族,你說這世上還有誰能告訴九游我騙過她?”
帝疆之所以被天境諸神忌憚,不僅是因他強大,更是因為他行事決絕,不會放任任何一樣危機暗伏在自己身側,殺必殺凈,斬草必定除根!
白宴行說:“那大齊鰲宗呢?我來六部軍營之前已經讓人知會了鰲宗弟子,你要將他們一并除去嗎?”
“薛詞義在你離開之后便用法陣控住了地息山,待我處置完這里便要趕去山中,用忘念咒洗去他們記憶。”說到這里帝疆歪了歪頭,對白宴行道:“你該死了。”
他時間不多,還要回去迎親。
——那蜚蜚呢?
白宴行在心里笑。
蜚蜚可以穿越世間一切屏障傳遞消息,算算時間,此刻應該已經到了。
……
蜚蜚進入十境時,段九游剛在銅鏡前坐定。
她睡不著,距離迎親還有兩個時辰,閑來無事便為自己上妝,蜚蜚忽然闖進來,嚇了九游一跳,描眉的螺子黛都掉到了地上。
蜚蜚說:“老祖,不得了了!”
蜚蜚每次出現都有類似的開場,以至于段九游多少有些不喜歡她。
她重新撿起螺子黛,一面對鏡描眉,一面對蜚蜚道:“明日清早我便出嫁了,不想聽到不好的消息,若是與龍族有關,暫時壓下,萬事等我大婚之后再說。”
白宴行是心思縝密之人,早晚在幼狼身上看出破綻,蜚蜚這時出現一定是天境那邊有了什么動靜。
兩族交戰不可避免,帝疆已經大愈,不論龍族有何動作,都威脅不到荒族。
她跟帝疆一樣,無論龍族今日有何動作,都不希望有人打擾這場婚禮。
天海石門可以阻擋這些紛擾,一切都等婚禮結束再說。
但蜚蜚卻搖頭。
“不是龍族,是您!您不能嫁給帝疆,他從頭到尾都在騙您!天定之主機緣是假,小黃爺是被荒族收買的,帝疆率兵圍住了六部軍營,地息山也被薛詞義控制,我們的人被困在法陣之中,只有我逃出來了!”
段九游緩慢放下描眉的手,銅鏡里映出一張怔忪的臉:“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