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九游歪到他懷里,頭靠在他胸前,說不上是酒氣沒散,還是喜歡跟他親近,帝疆看似清瘦的身形,總能給她一種可以依靠的感覺。
她抓他的手,心眼子不少,這時還沒忘了正事,舊話重提道:“其實焰山這事兒是筆劃算的賣賣,看似是解食火獸身上的惡疾,實際是緩解你身上的寒癥,換下來的功德,足夠鑄你半數元神,你的手總這樣冰,要握好久才能暖和,定然也不好受。”
她現在比之前聰明多了,知道從他的角度去哄他,好像事事都為他著想,帝疆卻不領她的情。
“平時怎么不見你嫌我手冷?!?/p>
她想做進讒言的妖后,他卻不是昏君,隨便幾句話就讓她糊弄過去。
“妖后”眼睛一瞪:“誰說不嫌?不敢說而已,你常拿我脖子捂手,冰都要冰死了?!?/p>
帝疆一手撐頭,另一只手故意觸了觸她的臉。
她“嘶”了一聲,真不是裝腔作勢,也沒夸大其詞:“真跟冰一樣!”
帝疆被她負氣瞪眼的模樣逗笑了。
段九游見他心情還算不錯,再次見縫插針:“之前那些食火獸跟你們荒族做鄰居的時候,倒是沒聽說過有暴癥,難道是你們荒族獨有什么克制它們狂躁的藥?不然那漫山遍野的獸群發起狂來,豈不要把山移平了?”
帝疆沒言聲,桌邊擺著幾盤點心,是內殿弟子擔心他們會餓,提前備下的,他隨手挑了塊兒杏仁糖,敷衍道:“我們的藥只能治你的病,其他的治不了?!?/p>
“怎么可能呢?”段九游不信,“你們一定有法子治食火獸,再不然就是它們有什么方法自救……你別吃了!”
帝疆不想管的事兒就裝聽不見,段九游看他吃完一塊又撿了一塊核桃酥,先他一步搶到自己嘴里,邊嚼邊說:“這也不是幫他們,是幫咱們自己,天氣一冷你就咳嗽,被窩里放四五個湯婆子才勉強能睡?!?/p>
說到湯婆子,她忽然想起被窩還沒暖,起身走到門口喚人。
內殿弟子一直在門外侯著呢,一聽召喚連忙叫人把湯婆子取來。她們埋頭進去,房間里很安靜,帝疆在椅子上坐著,看不出情緒,只瞧見手邊放的那碟點心少了兩塊,段九游站著,盯著她們把湯婆子放進去。
一時安置妥當,她們關上門出去,段九游依舊在床邊站著,傻傻守了一會兒才將手探進被子里說:“暖了?!?/p>
這里不像她的地息宮那么暖和,便是跟十境的荒宅相比也要冷上幾分,她見他一直坐著便催促他躺進來。帝疆知道這是她剛才握他的手覺得太冰,擔心他冷。
她用心照顧人的時候真是叫人挑不出毛病,帝疆聽話地寬衣,獨自脫了外袍,卸下腰帶的時候,跟段九游有一個短暫對視。
段九游關心他是真,等他答復也是真。
帝疆放下衣服,九游挪到里面,依然盯著他不放。
他拉開被子,靠坐在軟枕上,有些煩躁地道:“我不是在想嗎?”
幾千萬年前的事兒了,他既沒像她活那么長,又不是什么記事天書,事事都了解原由,總要給他時間回憶。
帝疆慢條斯理地想,想到段九游的瞌睡都上來了,才重新開口:“我記得《獸文志》里有載,當年紅蠟山上不止食火獸一族,它們似乎有與水族聯姻的慣例,那獸亦是五行獸之一,喚做吞水獸。水能克火,想來之前那些食火獸沒發暴癥,正是因為與吞水獸有了交合,壓制了體內的惡癥。只是這吞水獸后來也沒了蹤影,不知……
段九游兩只手疊在枕頭上,頭側向帝疆這邊,看似是傾聽姿勢,實際已經以趴臥的姿勢睡著了。
帝疆觀察了一會兒,長指一伸,用手指把她彈醒。
“我說話呢。”
這也是位不懂憐香惜玉的主兒,平日里說話,眾人都是全神貫注地聽,從未見過段九游這種當著他的面睡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