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游點頭,又覺感慨:“果然你們這些做帝君的,都有精妙心思,事事有謀算,件件有先知,換做是我,定是想不到這般縝密。”
帝疆“嗯”了一聲,心說他算計的可不止這些,原本還擔心自己后面的計劃會惹惱段九游,沒想到薛詞義先他一步,提前埋了一顆“暗雷”,到時“雙管齊下”,九游肯定要跟他翻臉!
她翻臉好說,自己哄著勸著,再好聽的話,再卑微的笑臉都愿意陪著,就怕她油鹽不進,非要同自己劃清界限,到時再想和好如初,怕就難了。
“你有心事嗎?”
段九游覺得帝疆今日有些不同尋常,握在手里的茶湯涼透了都沒發覺,他似乎心不在焉,像是思慮著什么。可再仔細分辨,又像是她多慮了。
帝疆放下手中冷茶,牽唇一笑:“沒想什么,就是好些時日沒回十境了,有些惦念封臣和那一干腦子不好的屬下。這些人沒我的吩咐便不知要出去做事,沒有通寶進賬,豈不是要餓死?”
“餓死倒不至于。”段九游以為帝疆真是因為此事擔憂,寬慰道,“他們癡傻,封臣和我門下弟子卻不傻,總有腦筋清醒的會出去干活。況且明日就回去了,別太擔心。”
窗外天色已經漸亮,再過一兩個時辰,太陽就該出來了,段九游打了個呵欠,昨日擔心了一天,雖然也在床上躺著,心思卻一直緊繃,至他回來,身體和精神才覺放松,一松便覺困倦,困著眼睛問他:“我想歇會兒,你呢?”
帝疆倒是不困,但是想跟段九游一起躺著。
兩人先后上床,九游刻意跟他拉開了一點距離。
被子一人一床,帝疆喜歡跟她親近,她跟他親昵多了,心便不受自己控制。她還真沒帝疆想得那么鐵石心腸,心里擠進一個人,別人不知道,自己還能糊涂?明明知道危險,卻忍不住靠近,明知這人算不上好人,卻還是容易被蠱惑,于是只能默默盼著他變好,別那么嗜殺,再改一改壞脾氣。
這種被一個人牽動情緒的感覺很奇特,過去沒有,大約今后,也不會再有。
“九游。”
她不招他,他卻不肯罷休,只是今日這聲“九游”與往日不大相同,過去他喚她,總帶幾分誘哄。今天不知是不是她聽錯了,竟聽出一絲不安。
她因他這聲輕喚轉身,憑借細微一點天光觀察他的神色。
“怎么了?”
帝疆眉心微蹙,很少泄露情緒,今夜卻像故意招她心疼,說:“心里不大安生。”
“是為荒族的事兒?”段九游問。
“不全是。”
他不能跟她說明原由,心中沉悶,沉默片刻,看著她身上那床繁花盛開的蜀錦被面道。
“這被子好像比我的好看。”
“哪里好看了?”段九游越聽越不明白。
“我們兩個蓋一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