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不舒服。我要去上班了。”他把杯子和紙巾都還給宋明璟,又很認真地對他說,“你別來了。我也很忙。”
宋明璟沒再跟上來。
下班以后許也被郁盛拉去吃飯,寫字樓下新開的一家日式拉面,味道很好。許也幾次想解釋那天的事情,他這樣和郁盛不明不白地算怎么回事。可是幾次話頭剛起,就被郁盛轉(zhuǎn)移了話題。
許也想,還是找一天,正式一點好好聊聊。
吃過飯郁盛順帶開車把他送回去。天剛擦黑,許也從郁盛車上下來,在車門口跟郁盛說了幾句話。他轉(zhuǎn)身回宿舍,看到宋明璟的車也在那兒。他的車窗放下一半,小臂放在玻璃上,手指夾著一只煙,沒點。許也看不清車里的人,也沒有走過去,直接進了宿舍。
隔了一會兒又到陽臺上看了一眼,郁盛的車已經(jīng)走了,宋明璟的車正在調(diào)頭。
許也不知道是輕松還是失落。他沒讓自己想,先去洗澡了。
宋明璟打那之后就常來。好幾次許也看到他的車在樓下停著,宋明璟在車里或者路邊抽煙。他沒再特意打電話叫過許也,只有路上遇見才會去打招呼。有時候早上很早他就在那兒了,會帶簡單的早飯過來。宋明璟很隨意的態(tài)度,許也不好跟他在路上來回客套所以收了兩次。許也收下,他就很開心。有時候也會陪許也走一段,快到許也他們樓下的時候就找借口先離開。他來的頻率實在很高,有兩次許也甚至在樓上看到有校內(nèi)女生在跟宋明璟攀談。
宋明璟一直沒提過別的事情,跟以前有關(guān)的,跟感情有關(guān)的,或者跟那天酒店的事情有關(guān)的,都沒有。仿佛他真的只是一個無聊的到校園閑逛的人,遇到老朋友,隨便地打個招呼。
秋已經(jīng)很深很深,天黑得越來越早。校園里的廣播不停,別離沒有對錯,要走也解釋不多,說永遠已經(jīng)很傻,不可能付出一生那么多……
第33章
氧氣一直存在的時候沒人會注意,許也離開以后宋明璟才變成一條被撈到岸上的魚。快年底了,要做的事很多,宋明璟已經(jīng)去了總部,并不常駐譽城。開會,批文件,輾轉(zhuǎn)于各個項目之間,見很多人,講很多話,然后在任何能趕上許也可能出門的點驅(qū)車三個多小時趕到譽城。
在分手半年后慢慢開始的失眠里,某天夜晚,宋明璟躺在床上,開始回憶他和許也的這段感情。好像總是這樣,許也一直追著他。他愿意的時候會對許也好一點,不愿意的時候就去疏遠他。
理由很多,沒在一起的時候會因為好面子去幫別的女孩子約他,因為不想當(dāng)同性戀承受社會壓力就對他避而不見,因為抵擋不住他對自己的吸引就遷怒他,時冷時熱,忽近忽遠。可是許也從來沒生過氣。宋明璟仔細想了想,真的,他會哭,會難過,就是不會生氣。因為許也心里認定是自己先喜歡他的,傷心和無助都不關(guān)宋明璟的事。
他做了很多錯事,但是許也一直在那里,他說在一起好不好,許也立刻答應(yīng)。
宋明璟想到剛在一起的那天,許也很開心。他先是哭,哭完又很不好意思,咧著嘴不停地說很多廢話試圖掩飾自己的害羞。那天自己怎么說的來著,說只要末末愿意原諒,就永遠在一起,只喜歡你,最喜歡你。
大概因為宋明璟的愛情得到的太輕易,在一起了,自己卻又不當(dāng)回事。許也還是生過一次氣的,宋明璟想,在看到自己和葉晚星在一起的那天。他沒有發(fā)脾氣,跑掉了也沒有人去追。許也脾氣很好,自己該想到,跑掉的許也其實已經(jīng)受到很大很大很大的傷害。可是那個時候的自己還沉浸在所謂“移情別戀”的頭暈?zāi)垦@铩?吹皆S也失望震驚的反應(yīng)心里或許抽痛了一下,但一直在自己身邊的人不會讓人想到他的好,只記得前天或者昨天或者上個周某天他可能做過的一次或兩次讓自己心煩的事,所以宋明璟很無所謂地?zé)o動于衷地站在了原地。
開始的時候宋明璟說了算,結(jié)束也是他說了算。沒有過渡,宋明璟覺得不想在一起了,就順著心意說出來。許也試圖拒絕,爭取,威脅,挽回,他紅著眼,說了很多話。宋明璟覺得這是分手的必備流程,甚至做好了會糾纏很久的準備。可是那天許也出了門之后再也沒有回來過,留在玄關(guān)的鑰匙一直沒有人再拿起。
多么能耐的人,這次終于說了不算了。
宋明璟越來越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好像出了問題,總有哪里是不對的。葉晚星被派到其他的分公司去,他也更加頻繁地加班。有一次高管會議開到十點多,回家的時候他坐在汽車后座上看著來來回回的車燈,想這一切的意義是什么。
他持續(xù)性地暴躁,發(fā)脾氣,失眠,心里的空缺越來越大。直到有一天許也短暫地重新出現(xiàn)在他腦海里,從此一發(fā)不可收拾起來。
他出現(xiàn)得越來越頻繁,任何時間任何地點,笑的,哭的,睡著的,在吃東西的。宋明璟不分場合地想到他。在第很多次夢到許也離開而驚醒的他,摸到的依舊是涼的空的半邊床鋪的時候,宋明璟不得不承認——他想他了。
這些不對勁終于找到了源頭,因為許也不在。
許也不在,所以他不用再為了公開而發(fā)愁,也就不用再拼了命的工作,壓力沒有了,更不需要再到別人那里“放松”。
許也不在,沒人在他工作的時候打擾,出差的時候也不會有半夜兩點鐘打來的不知好歹的電話。可是柔軟的擁抱也沒了,親吻撒嬌,含水的眼睛和一顆撲在自己身上的真心,全都沒有了。
家里前所未有地空起來。宋明璟在房間轉(zhuǎn)了一遍又一遍。許也的東西都在他打完那個催他搬東西的電話之后就被收走,小部分應(yīng)該回了許也那里,大部分或許早已進了垃圾桶或者回收站。他只幸運地在冰箱里找到兩杯未拆封的酸奶,是許也愛喝的。拿起來看,卻已經(jīng)過期很久了。
宋明璟在一個風(fēng)和日麗的傍晚,開車到許也的學(xué)校去。末末之前在這里讀書大半年,自己居然沒進來過幾次。他找人打聽了這個專業(yè)的宿舍,在樓下等了兩天,才得知許也已經(jīng)出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