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漢法相修復后的頭幾天,我過得像條終于從泥潭里爬出來的狗,除了喘氣,啥也不想干。腦袋里那種被掏空的感覺持續(xù)了整整兩天,吃啥都不香,上課眼皮直打架,恨不得把課桌當床睡。陳駿給的安神藥丸當糖豆嗑,才勉強沒在課堂上打起呼嚕。
但身體再累,心里卻踏實了不少。至少不用天天擔心樓塌了或者被什么臟東西摸上門。7號樓也確實不一樣了,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感徹底消失,連樓道里的燈好像都亮堂了幾分。王阿姨碰見我,還樂呵呵地說最近睡眠特別好,夸我來了之后樓里風水都變好了。我只好干笑著應付,心里嘀咕:阿姨您是不知道咱樓下剛做完一場大手術啊。
陳駿和小雅也消停了不少。804房門緊閉,估計是在休養(yǎng)生息,彌補之前消耗的元氣。偶爾在樓道碰見,陳駿臉色還是有點白,但眼神里的疲憊淡了,沖我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小雅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不過看我的眼神似乎沒那么像看累贅了。
欠債的焦慮感又慢慢浮了上來。羅漢的事兒暫時告一段落,可銀行的催款短信可不會管這個。我掰著手指頭算榮譽樓長的津貼,琢磨著再找點什么零工補貼一下。這大學生活,真是刺激與貧窮齊飛。
總得先把日子過正常了。我強迫自己把那些神神鬼鬼的事先放一放,重新?lián)炱鹫n本,一頭扎進圖書館。考古系的課業(yè)不輕松,一堆要背的器物類型、地層年代,看得我頭昏眼花。但奇怪的是,經(jīng)歷了地底那一趟,再看這些沉寂千年的瓶瓶罐罐、碎銅爛鐵,好像多了點不一樣的感覺。它們不再只是書本上的圖片和描述,而是仿佛能感覺到上面沉淀的時間,甚至……一絲極其微弱的、屬于制造者或使用者的殘留氣息?這算不算后遺癥?
蘇婉清偶爾還會在圖書館遇見我,看我抱著磚頭一樣的專業(yè)書啃,會笑著問我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開始奮發(fā)圖強了。我只能打哈哈說欠的學分太多,怕被開除。她沒再多問,但眼神里總有點探究,估計我之前的反常舉動已經(jīng)讓她起了疑心。好在陽燧珠的事之后,她那邊似乎沒再出現(xiàn)被騷擾的情況,這讓我稍微安心點。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去,仿佛真的恢復了平靜。除了我口袋里那三枚多了幾道細微裂紋的供養(yǎng)錢,時不時會傳來一絲冰涼的觸感,提醒我過去的一切不是夢。
直到一周后,一個普通的傍晚。
我剛從食堂出來,揣著倆肉包子當晚飯,一邊啃一邊往7號樓溜達。夕陽把影子拉得老長,校園里挺安靜,偶爾有情侶牽著手走過,或者抱著籃球的學生吵吵鬧鬧跑過去。一切都透著尋常的煙火氣。
就在我走到離7號樓還有幾十米遠的一個岔路口時,口袋里的供養(yǎng)錢突然毫無征兆地輕輕震動了一下,傳來一股極其微弱、但異常清晰的寒意!
不是之前感應到煞氣的那種陰冷,而是一種……更尖銳、更帶有目的性的窺探感!就像黑暗中有根針,輕輕扎了你一下!
我猛地停住腳步,包子差點掉地上。渾身肌肉瞬間繃緊,警惕地掃視四周。
路燈還沒完全亮起,光線有些昏暗。路邊是修剪整齊的冬青叢和幾棵大樹。幾個學生說笑著從身邊走過,沒什么異常。遠處有個保潔阿姨在收拾垃圾桶。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但那種被盯上的感覺,揮之不去。而且,這次的感覺很陌生,和影煞的陰冷、啟明先生的威嚴、甚至那個降頭師的腐朽都不同。是一種更加……飄忽不定,帶著點詭異靈動氣息的窺視。
我假裝系鞋帶,蹲下身,用眼角余光快速掃過可能藏人的角落。樹后?冬青叢?都沒看到人影。但那種被注視的感覺依然存在,好像對方能完全融入環(huán)境,或者……根本就不是以實體形式存在?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能慌,慌就露餡了。我慢慢站起身,繼續(xù)若無其事地往7號樓走,但全身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最高級別,耳朵豎著,眼觀六路,同時悄悄運轉(zhuǎn)那點恢復不多的“辨氣術”,像雷達一樣掃描著周圍。
那股詭異的窺視感如影隨形,一直跟著我到了7號樓樓下,才突然消失不見。仿佛對方的目的,只是確認我的行蹤,或者……確認我回到了這棟樓?
我快步走進單元門,靠在冰冷的墻壁上,心臟還在砰砰直跳。媽的,剛消停幾天,又來?這次又是哪路神仙?
上樓回到704,反鎖上門,我才松了口氣。趕緊給陳駿發(fā)了條微信,簡單說了下剛才的異常感覺。
陳駿很快回復:“知道了。近期小心,盡量結伴而行。我和小雅會留意。”
回復很簡短,但意思明確:不是錯覺,確實有新的麻煩找上門了,而且對方很謹慎,只是遠距離窺探。
我癱在沙發(fā)上,看著天花板,心里一陣煩躁。這還沒完沒了了?羅漢都修好了,還盯著我們干嘛?難道是因為陽燧珠?或者……我們之前動靜太大,引起了其他勢力的注意?
這種敵暗我明的感覺太糟糕了。就像在叢林里,你知道有獵手盯著你,卻不知道它藏在哪,什么時候會撲上來。
平靜的校園生活,看來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假象。新的旋渦,已經(jīng)開始悄然轉(zhuǎn)動了。只是不知道這次,等待我們的會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