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光線透過臨時住所的窗欞,將空氣中的塵埃勾勒成浮動的金線。
阿波尼亞如往常跪坐在鐘離末的木雕面前做著日常祈禱。
而鐘離末站在阿波尼亞面前,白色的長發在夕陽下泛著柔和的光暈,他那雙總是盛著溫和與包容的赤色眼眸,此刻帶著一種清晰到近乎鄭重的懇切。
“阿波尼亞。”
他的聲音比往常更加低沉柔和,仿佛怕驚擾了什么,“我的休假要結束了。”
“黃昏街的創傷需要時間平復,孩子們也需要更安穩的環境,跟我回逐火之蛾吧,那里能提供完善的庇護。”
他停頓了一下,觀察著她平靜無波的表情,繼續說出他思慮已久的真正意圖,“更重要的是,在那里。。。我希望我們能夠嘗試一種新的相處方式。”
“或許我們之間。。。可以不再是追隨者與被追隨者的關系,而是。。。朋友。”
這個詞被他輕柔地吐出,帶著一種真誠的期望,如同投入靜湖的石子,期待能激起理解與接納的漣漪。
“我們可以像普通人一樣交談,分享彼此的看法,不必拘泥于敬語與仰望。”
“我希望你能看到,我并不是什么所謂的神明,充其量也就只是一個有些特異能力的普通人而已,就像你的言靈。”
“剝離了所謂神性的外衣,我也只是一個。。。有著喜怒哀樂,渴望平等理解的個體。”
他向前微微傾身,目光懇切地注視著她那雙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藍眸,等待著她的回應。
阿波尼亞靜靜地聽著,臉上那悲憫而疏離的面具沒有絲毫松動。
直到鐘離末說完,室內陷入一片沉寂,只有窗外遙遠的市井聲隱約傳來。
良久,她緩緩抬起眼簾,目光如同最冰冷的探針,落在鐘離末臉上。
那目光里沒有驚訝,沒有憤怒,甚至沒有一絲波瀾,只有一種近乎絕對,不容置疑的否定。
“不,請容我拒絕。”
阿波尼亞的拒絕,清晰而冰冷,斬釘截鐵。
她沒有提高聲調,也沒有激動的姿態,但那份拒絕卻比任何激烈的言辭都更加堅硬,仿佛亙古不化的寒冰。
“您的提議,我無法接受。”
她的聲音空靈而平穩,卻帶著一種將距離拉到無限遠的冷漠,“您是我所追隨的神明,這一點,從您在我們面前展現神跡的那一刻起,便已注定,永不可更改。”
“朋友?”
她重復了這個詞,語氣里帶著一絲極淡的、卻令人心悸的嘲弄,仿佛在聽一個最荒謬的笑話,“那是對您身份的貶低,也是對我信仰的背叛,我生存的意義在于追隨您,仰望您,而非與您平起平坐。”
她的視線掠過鐘離末,望向窗外那逐漸沉落的夕陽,語氣變得更加縹緲而決絕,“請您,不要試圖動搖我的根基,若您執意要帶我去那逐火之蛾,我只會以追隨者的身份前往。”
“除此之外,別無可能。”
“阿波尼亞。。。。”
“我在。”
“。。。。”
鐘離末怔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