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借著律者獨特的感知與符華記憶中對能量波動的熟悉感,識之律者如同融入陰影的幽靈,巧妙地繞過了庭院內部那些沉睡中的警戒機制,最終停在了一扇看似普通、實則內蘊玄機的房門前。
她沒有選擇強行突破,而是將自身化為無形的意識流,如同水銀瀉地般,悄無聲息地滲透了那層堅實的能量屏障。
房間內光線昏黃柔和,空氣中彌漫著清冷的桔梗花香,但這股冷香之下,卻隱約纏繞著一絲難以徹底散去,仿佛經歷了一場盛大而持久的儀式后殘留的旖旎與濃重倦意。
而在房間中央那張奢華寬大,鋪著灰深色絲絨的床榻上,她終于見到了此行的目標。。。鐘離末。
他正側臥著沉睡著,仿佛一件被精心收藏卻又被過度把玩后的珍貴瓷器。
雪白的長發如同月下流淌的銀河,鋪滿了深色的枕席,幾縷發絲被細微的汗意黏在光潔的額角與蒼白近乎透明的臉頰旁,為他那份驚心動魄的美麗平添了幾分令人心碎的脆弱與破碎感。
他閉合著眼,長長的白色睫毛如同被風雨打濕的蝶翼,脆弱地棲息著,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青影,眉宇間鎖著一抹揮之不去的疲憊,整個人的氣息微弱而柔軟,仿佛下一刻就會在空氣中消散。
識之律者靜靜地站在床邊,七彩的眼眸一眨不眨地凝視著。
眼前的鐘離末,遠比符華那些模糊記憶碎片中的形象更加具體,更加。。。具有沖擊力。
那是一種糅合了神性光輝、妖異魅惑與人性溫柔的、矛盾卻又和諧到極致的完美,尤其是此刻這種易碎的狀態,反而激發了一種強烈到想要靠近,卻又害怕將其碰碎的復雜欲望。
或許是那專注到幾乎實質化的目光驚擾了淺眠,床上的鐘離末眼睫輕輕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雙赤色的眼眸,初醒時還氤氳著迷蒙的水汽,如同最純凈的紅寶石浸潤在清泉之中,純凈得不染塵埃,卻又深邃得仿佛能吸噬靈魂。
他的目光有些茫然地落在床邊的識之律者身上,當看清那張與符華一般無二的臉龐時,他眼中下意識地流露出一絲如同見到舊友般的溫和暖意,唇瓣微啟,一個熟悉的音節幾乎要脫口而出。
“華?”
但下一秒,那絲暖意便被一種洞悉的清明所取代。
他微微撐起有些綿軟的身體,靠在柔軟的床頭,赤瞳靜靜地注視著眼前這位氣質與符華的沉靜截然不同、充滿了張揚與不確定性的“少女”,聲音還帶著剛醒時的沙啞與柔軟,卻異常肯定,“不。。。你不是她律者?。”
識之律者挑了挑眉,對于他能如此快速精準地區分自己與那個“老古董”感到一絲意外,但更多的是一種“算你有點眼光”的隱秘滿意。
她雙手環胸,故意用一種帶著挑釁與審視的語氣問道,“嗯?一眼就看出我不是那個死板的老家伙?那你倒是說說,我是誰?而且。。。看到一個律者就這么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你床邊,你都不害怕的嗎?”
她試圖從他臉上捕捉到一絲驚慌、戒備,或者至少是驚訝,但什么都沒有。
鐘離末只是輕輕搖了搖頭,赤色的眼眸清澈見底,仿佛能映照并凈化一切紛雜的念頭。
“害怕?為何要害怕?”
他的聲音溫和得像春日融化的雪水,帶著一種奇異的、能撫平躁動的力量,“我在你的身上,沒有感知到惡意,只有。。。淡淡的好奇,和一些。。。對自身,對世界的探尋。”
他微微偏頭,似乎在進行某種直覺性,超越表象的判斷,然后給出了一個讓識之律者心神微震的答案,“如果硬要說的話。。。我覺得,你或許可以算是。。。華的家人?一個。。。獨特而嶄新的家人。”
“抱歉,這樣說可能有些冒昧。。。”
“家人?”
這個詞匯讓識之律者心頭莫名地一顫,一種復雜難言,既陌生又帶著些許渴望的情緒悄然蔓延。
她強壓下那絲異樣,哼了一聲,算是勉強默認了這個說法,轉而帶著點固執追問,“那你覺得,我該怎么稱呼?總不能一直叫‘識之律者’女士吧?”
鐘離末沒有立刻回答,他沉吟了片刻,那雙赤瞳認真地看向她,仿佛在透過她張揚的外表,審視她存在的最核心本質。